大楚临安二年冬,京城初雪,昔日里锦绣繁华的宫城之中,也被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寂寥。
陈破的宫殿之中,点点寒鸦略过屋顶,发出了嘶哑的叫声,为这本来就陈旧冷寂的宫殿在次蒙上了一层阴森之感。
云子鸢跪坐在满是灰尘的青砖地上,面如死灰一般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她面容憔悴,眼神灰败,明明是二十几许的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一半,眼角眉梢之间全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细纹。
若非是依稀还能从五官上看出来昔日将门之女的明艳风姿,说她是个宫中伺候洒扫的嬷嬷,只怕也会有人相信。
就在这时,破败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随即走来了一对身穿锦绣华服的男女。
女子一身绯红满绣的衣裙,此时正小鸟依人的靠在男人怀里,笑靥如花:“姐姐,我与陛下来看你了。”
“看我?云子月,你们是来看我这个废后过得有多凄惨么?”云子鸢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扯了扯唇角,嘲讽的笑了一声。
这个男人,当初求娶她的时候,他不过是先帝诸多皇子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她耗尽了一切,不惜跪求父亲和兄长帮他夺位,甚至于将整个定国公府都拉了下来。
谁知他登基不过半年时间,便将她二叔家的妹妹云子月纳为了贵妃,又因为莫须有的巫蛊之术将她打入冷宫……
“皇后娘娘,今日就是定国公云毅和世子云深的处斩之日了,臣妾与陛下特意来告诉皇后娘娘您一声。”云子月轻轻抬起一只手,抚了抚鬓边的一只金步摇,笑意盎然的对云子鸢说道:“不过啊,姐姐你现在也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罪妇云氏。”
“什么?”
云子鸢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看向容明睿,整个人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云子月你胡说!我父亲是定国公,执掌北地边境二十万兵马,怎么可能说处斩就处斩!不可能……这不可能……”
云子月嗤笑一声,肆无忌惮的嘲笑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定国公功高盖主,竟然有了谋逆之心,陛下能够给定国公和世子一个爽快的死法,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不……不可能……”云子鸢拼了命的摇头,随即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猛地看向了一旁身穿帝王明黄常服的男子,“容明睿,我要听你说!我父亲和兄长……他们……到底怎么了?”
容明睿垂眸看向云子鸢,面色冷漠,声音更年冷漠:“定国公父子无诏回京,包藏祸心,意图谋反,今日已经伏诛。”
谋反?
“哈哈哈哈……”云子鸢从容明睿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毫无征兆的大笑了起来,“谋反?好一个谋反啊!容明睿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她父亲向来不参与朝中之事,她在父亲的书房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让父亲同意帮助容明睿夺位,更是以定国公府的威势为他铺路。
如今他刚刚坐稳了这个位置,第一个想的竟然就是废她后位、杀她父兄!
就在这时,云子月用帕子掩着嘴笑出了声来,“姐姐,谋反之罪,应当是千刀万剐以儆效尤的,现在不过是处斩而已,姐姐应该扣谢皇恩浩荡才是。”
“你!”
“来人,将那两个罪臣的首级带上来!”
话音一落,当即便有两个大内侍卫端着两个用黑布蒙着的托盘走过来。
云子月走近了两步,笑容嘲讽的说道:“怎么……姐姐不愿意看伯父和大哥最后一眼么?”
云子鸢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来,脚上像是坠了千斤重一般,过了足足三刻钟才终于走过去,双手打颤的掀开了第一个托盘上的黑布——
一张熟悉的俊秀面容映入眼帘……
这是她的兄长!
是昔日那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少将军!
云子鸢几乎是瞬间瘫倒在地上,张了张嘴,却是连叫都不曾叫出声来。
然而云子月给了那侍卫一个眼神,另一个侍卫手微微一松,另一个托盘上的头颅便直接砸落到了地上,骨碌碌一直滚到了云子鸢脚边。
“父亲!”
云子鸢浑身僵直的愣了片刻,随即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昔日英武肃穆的父亲临死还大睁着双眼,目眦欲裂,从云子鸢的角度看过去,父亲的双眼就像是在控诉她这个不孝女一般。
“啊啊啊!”云子鸢终于忍受不住,像是疯了一样的尖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容明睿你告诉我为什么啊!我云子鸢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突然,云子鸢脑子里像是被一道惊雷劈过一样,猛地转头看向云子月,“云子月,我父亲若是谋反,你怎么会没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谋反是应当株连九族的大罪,既然她父亲和兄长都已经被处斩,为什么身为她堂妹的云子月会没事?
“啧啧啧,姐姐,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啊。”云子月嘲笑一声,说道:“我父亲是检举云毅谋反的功臣,更是如今的定国公,怎么会有事?”
云子鸢霎时间就明白了一切,“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害了我父亲和大哥?我杀了你!”
云子鸢想也不想的便要扑过去与云子月同归于尽,但是却被容明睿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倒在地。
“噗!”云子鸢被这当胸一脚踢得吐出了一口血来,“……容明睿你!”
容明睿面容冷漠的说道:“废后云氏意图行刺,赐死吧。”
“是,陛下。”
两个身形高大的侍卫随手将旁边破旧的纱帘扯了下来,走上前去,就用这破旧的纱帘勒住了云子鸢的脖颈。
“容明睿你……为什么……”云子鸢呼吸受阻,一张脸涨的通红,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但是直到如今,她都想要问一句为什么。
明明,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容明睿的地方啊……
容明睿瞥了她一眼,像是对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恩赐一般,淡淡说道:“云子鸢,你身为皇后,却对朕纳妃之事妄加置喙,云毅在前朝更是功高盖主,目无君上,朕身为皇帝,如何能忍?”
“姐姐,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我也就好心告诉你,是我去云毅的书房里偷了云毅的私印,这才伪造了云毅意图谋反的证据,不过说起来……我能进入云毅的书房,还是多亏了姐姐你了。”
此时云子鸢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大睁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瞪着容明睿和云子月。
原来是这样!
是她带着云子月进了父亲的书房!
是她害死了父亲和大哥!
在最后一刻,云子鸢依旧在死死的瞪着云子月和容明睿。
若是有来世,她必然让这两个人不得好死!
大楚建安十九年年,冬。
“这鬼天气,可冻死个人了!”身穿粉色夹袄的小丫鬟推门走进了清辉院的暖阁中,跺了跺脚上的雪,她手里拎着个绿檀木饭盒,冷的打了个寒战,
另一个丫鬟连忙接过了她手里的饭盒,顺带着帮她掸了掸身上的雪,“香梅,山参要来了吗?管家那边怎么说?”
香梅满脸不忿,当即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咱们小姐病了,向他要根老山参补身子,你猜人家怎么说?人家说着府中度日艰难,不给呢,还是我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时辰,才要来了那几根参须。前几日二小姐说是身子不爽利,这参汤喝着就像是白水似的,到了咱们小姐这里,就成了府中度日艰难!”
“香梅,你小点声,咱们小姐醒了,若是让小姐听见了,恐怕是又要伤心了。”
“啊?”香梅愣了一下,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姐醒了啊?哎呀回雪你怎么不早说!”
回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喂小姐喝药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才小姐醒过来,就问了我年份,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
云子鸢躺在缠枝莲纹雕花的大床上,睁着双眼,直直的望着头顶的雪青色床帐,听着外间的动静,一言不发。
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十四岁这年。
这一年,她被二叔三叔家的几个女儿害得掉进了冰窟窿里,大病了一场。
明明这里是定国公府,而她父亲是定国公,这里应当是她的家才对,可却因为她生母早逝,父兄戍守边关,老夫人又偏袒二房三房,以至于她在自己家里,却活的连寄人篱下都不如,要碗补药参汤都要被百般为难。
也正是在这一年的除夕宫宴当中,她被二叔和三叔家的几个姐妹算计,当众出丑,容明睿是唯一一个肯为她说话的人,自此之后,芳心暗许,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想起来,云子鸢只觉得可笑。
若不是她愚蠢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轻易被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引诱,父亲和兄长根本就不会死,前世的一切也就根本不会发生。
就在这时,香梅和回雪掀了帘子走进来,回雪温声对云子鸢说道:“小姐,您现在大病初愈,先把参汤喝了吧,补补身子。”
云子鸢是听到了刚刚香梅和回雪在外间说的话的,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将汤药从回雪手里接了过来,然后仰头喝尽。
香梅和回雪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难免心疼。
“小姐,这二小姐和四小姐也太不像话了,说是玩闹,竟然教你推进了冰窟里,这分明是要小姐您的命啊。”香梅一脸不愤的说道:“还好小姐您能大难不死,否则二房和三房的人如何能担待的起?”
“香梅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回雪无奈的拉了香梅一把。
云子鸢躺在床上听着这番话,眼珠子却是微微的动了动。
前世她被推入冰窟之后,高烧昏迷了好几日,险些命丧黄泉都不见有人来看一眼。
然而在她醒来之后,那几个险些要了她命的“好姐妹”却是哭着求到她跟前求她原谅,她一时心软便答应不声张此事,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入冰窟窿里的。
结果那几个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是在除夕宫宴上害她出丑。
现在想来,她那几个好姐妹之所以求到她跟前来要她原谅,不过是因为年关将至,她父亲和兄长即将回京述职罢了。
她们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在京城之中无依无靠,却绝不敢将这件事捅到她父亲和兄长的面前。
这里是定国公府,而她父亲是定国公,兄长是定国公世子,她才应该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二房和三房的人!
其实现在想来,这一切不过是有心人的算计罢了。
“哈……”云子鸢躺在床上,直接笑出了声来。
然而笑着笑着,她那一双尚且含着稚气的眼眸之中便流下了泪水。
前世种种,都是因为她的糊涂啊!
好在……老天没有负她,给了她重来一回的机会!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千万别吓唬奴婢啊……”香梅和回雪在看到云子鸢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之后,都是被吓得不轻,“小姐,您冷静一下,奴婢这就去叫大夫来!”
“不用。”
回雪刚刚转身要出去叫大夫,云子鸢便直接开口叫住了她。
“小姐?”
云子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不用去找大夫了。”
听到云子鸢的话,回雪看着云子鸢的目光依旧是有些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外间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敲响了。
“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有人上门……奴婢去开门,”香梅抱怨了一声,随即转身掀了帘子去外间开门。
不多时,一位身穿绯红色夹袄的秀美少女便走了进来,她走进内间之后,才抖了抖身上的雪转过身来对云子鸢说道:“三姐姐可算是醒了,若是三姐姐真有什么事,我与二姐便也与三姐姐一同去了!”
云子鸢靠在床柱上,眼眸在看到眼前少女的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云子月!
原本云子鸢以为,自己这辈子再遇到云子月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最不济也要动怒,但是却没想到,她此时在看到云子月之后,心中竟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事到如今,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愚蠢。
而这一世只要她活着,就必然不会让前世害她的人好过!
“哦?”云子鸢偏过脸看向云子月,声音淡淡道:“四妹说什么呢?也不怕忌讳。”
云子月坐在床边的绣凳上,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眼中含泪的说道:“三姐,我们都知道错了,这段时间三姐病着,我与二姐也忐忑不安,日日在心中为三姐祈福……”
听着这些话,云子鸢脸上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每次都是这样,云子月打着姐妹情深的名头,却让她一再将自己的委屈咽到肚子里,她们则还是外人眼中温柔和善的千金小姐。
云子鸢没有说话,就这样坐在床上,静静的等着云子月说出下面的话来。
“三姐……”云子月见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子鸢竟然还不搭话,不禁心中恼怒,可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三姐,还有半个多月大伯和大哥就要回京述职了,若是让人知道三姐你是因为我和二姐而掉进冰窟窿里的,祖母会将我和二姐打死的……”
闻言,云子鸢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祖母一向疼爱三妹,三妹去祖母跟前认个错便罢了,哪里有这么严重?”
定国公府这一代一共有四房,云子鸢的父亲云毅是先定国公的元妻嫡子,后来老太爷过世,云毅继承定国公之位。
而如今的老夫人方氏是老太爷的继室,嫁给老太爷之后又生下了两个嫡子,分别是二老爷云彭和三老爷云固,至于四房则是老太爷的庶子,多年前便已经携家带口的到永州做官了。
老夫人并不是云子鸢的亲祖母,一向偏心二房三房,怎么会像云子月说的那样,为了这点事就将她和三房的云子莹打死?
甚至就算是她将这件事捅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多半也是训斥两句了事。
可她就是要拿住这个把柄!
现在她孤身一人拿这些人没办法,难不成等她父兄来了之后还没办法么?
云子月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三姐,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云子鸢仿佛丝毫都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一般。
云子月咬了咬下唇,好半晌才说道:“三姐,你如今也大好了,可否饶过我与二姐这一回?”
若是寻常时候,云子月根本就不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可如今云子鸢的父兄就要回京了,到时候若是大伯知道了此事,必然是会动怒的。
想到这里,云子月便装模作样的掉下泪来,“三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想要与三姐开个玩笑的,当真没瞧见那里有个冰窟窿……”
“四妹不必多说了。”云子鸢面上温和的笑了一声,就在云子月以为云子鸢会像以前那样一口答应的时候,却听云子鸢突然说道:“这件事我会如实告知祖母的。”
“三姐?”
云子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云子鸢。
平日里云子鸢一向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她本以为让云子鸢自己认下这桩事,不过就是两句话的功夫罢了,谁知道此时云子鸢竟是怎么也不松口了!
云子鸢勾唇一笑说道:“世家女子皆注重名节,这事儿若是不过一趟明面,旁人提起来还只以为我是个莽撞的人,平白无故的就能掉进冰窟窿里,还指不定要被旁人怎么编排……四妹,你说是不是?”
她这群姐妹,一向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一派的姐妹情深,可背地里却是对她百般欺凌。
每次二姐或者是五妹做得过火了,便是云子月上门来安抚她,说尽了好话,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实际上就是为了让她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样一来二去,云子月反而成了与她关系最好的那个,后来更是索性与容明睿纠缠到一起去了。
前世她之所以落得家破人亡丧身殒命的下场,云子月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三姐,你怎么能这样?”云子月眼泪再次落了下来,禁不住哭着说道:“咱们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三姐难道一点都不顾念姐妹之情了么?”
云子鸢被她这不要脸面的一句话给逗笑了,顿时抬起眼帘来看着她说道:“四妹和二姐将我推下冰窟的时候,不是也没顾念姐妹之情?”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云子鸢目光沉静的注视着她,过了许久才突然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去推二姐呢?说到底也不过是看着我父兄不在身边,格外好欺负罢了!”
云子月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懦弱无争的云子鸢竟然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登时便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见状,云子鸢厌倦的闭了闭眼睛,对云子月说道:“罢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然而云子月怎么肯现在就走?
她一把握住了云子鸢的手,眼中含泪的说道:“三姐,我知道我错了,只要……只要三姐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四妹言重了。”
云子鸢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云子月的手中抽出来,眼神淡漠,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容。
“不管是谁,只要是做错了事,就必然要为之付出代价,这件事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祖母,至于祖母怎么定夺,那就是祖母的事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子鸢的声音明明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就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
云子月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云子鸢。
这是她自从进门之后第一次用正眼看这个她一向不怎么瞧得起的三姐。
云子鸢的长相在三房的姐妹当中是最好的,五官明艳精致,如今不过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初具风姿。
以前云子月是很嫉妒云子鸢的相貌的,但是云子鸢性子胆怯懦弱,纵然有一副好相貌,却也是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根本就不足为惧。
现在云子鸢用这样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看着她的时候,却是让云子月心神俱震。
云子鸢却是根本没有在意云子月此时在想什么,只是转头对两个丫鬟说道:“香梅,回雪,送客!”
“是,小姐。”两个丫鬟应了一声,随即转过头来对云子月说道:“四小姐,我家小姐身子不好,该休息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见云子鸢都亲自开口送客了,云子月纵然是心里不甘,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抹着眼泪离开了。
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云子月那娇美的眼睛里便泛起一阵寒光来。
云子鸢,就先让你得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