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沉哑,却不带丝毫的温度。
夏暖暖没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透露出她的紧张。
从出狱到现在,她以为自己没什么舍不下的。
但现在,只要想到要和傅司寒做那种事情,她就打从心底里拒绝。
“凭什么?”夏暖暖咬着唇,从喉咙里逼出这一句质问。
傅司寒坐在床上,眼睫微抬:“你在拒绝我?”
“……是。”
这是出狱后,夏暖暖少有的直白拒绝。
傅司寒眯了眯眼,心里涌上了些隐秘的满足。
他终于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了曾经的夏暖暖该有的气息。
傅司寒倏然站起身,大步走近。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傅司寒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重。
夏暖暖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着,背后却像被蛇盯上般,汗毛倒竖。
她不住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在门板上,退无可退。
而傅司寒高大的阴影罩盖全身,夏暖暖双手推拒在男人炙热的胸膛上,字字艰涩。
“傅司寒,我们不能……”
“不能?”
傅司寒直接打断了她,“夏暖暖,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装什么纯?”
夏暖暖脑海空白。
是啊,他们曾经是夫妻,世界上除却父母子女外最亲密的关系。
也理所当然的做过了最亲密之事。
但回想起那些过去,夏暖暖只觉得更疼了!
因为不爱,因为憎恶,因为不得不娶她!
所以在那种事情上,傅司寒向来动作粗鲁,以折磨她,看她痛苦为乐。
时隔五年,噩梦还是要再一遍重演吗?
夏暖暖咽了咽喉咙:“那时候我们是夫妻,现在,不是。”
这句话里不知是哪个字触怒了傅司寒。
他脸色一沉,一只手钳住夏暖暖的双手举过头顶按在门板上。
傅司寒俯身凑近,鼻息交融。
“一千万就能将自己卖了的女人,当然不配做我的妻子。”
“这样吧,你不是想逃吗?陪我一晚,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多好的一桩交易。
陪他一晚,给她自由。
夏暖暖很想让自己答应,但嘴唇就像被胶水粘住了般,怎么都张不开。
曾经和傅司寒度过的那些夜晚,虽然疼,但她尚且可以欺骗自己,至少他们还有名分,也有一天傅司寒会爱自己。
可现在,一切都明码标价,也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夏暖暖再难维持冷静,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一把将人推开,转身就要跑出去。
傅司寒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嗓音淡淡:“出来之后,你还没去看过你妈吧?”
夏暖暖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傅司寒揽了揽微敞的睡袍,嗓音冷冽:“你想去看看吗?”
夏暖暖深深看了他很久,最后闭上眼点了下头。
京郊墓园。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
一路向上而行的阶梯上,夏暖暖跟在傅司寒身后,思绪慢慢飘远。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她妈跪在傅氏集团的大门前,求傅司寒放过自己。
但傅司寒没有,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妈磕头。
那地上一片片的血迹,任由夏暖暖如何嘶喊,如何哀求,傅司寒都没有松口。
直到她妈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傅司寒上了车,扬长而去……
“到了。”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暖暖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就瞧见不远处那独立的墓碑。
上面夏母的照片被雨打湿,瞧不真切。
夏暖暖看着,目光慢慢落到墓前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夏林城,她的父亲。
那个早早和妈妈离婚,在得知她入狱后就宣布和自己断绝父女关系的男人。
他,也是来看妈妈的吗?
夏暖暖心里情绪复杂。
却听傅司寒说:“当初他放弃你的时候,你很恨他吧?不过没关系,我帮你出气了。”
闻言,夏暖暖心空了一瞬。
她怔怔看着傅司寒,喉咙像被堵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傅司寒却眼中带笑,徐徐告知:“三天前,夏氏资金链断裂,导致破产。”
“身为董事长的夏林城背负千万债务,即将入狱。”
“轰!”
一声震耳雷鸣在天际轰响。
倾盆大雨顷刻落下来,浇湿了衣衫。
夏暖暖整个人淋在雨中,狼狈又可怜。
傅司寒却在保镖撑着的雨伞中,分毫不沾。
夏暖暖眼眶发烫,一抹湿润顺着脸颊流下,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傅司寒,你怎么敢,怎么能……”
夏暖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就像燃尽的灰尘,你以为早已死透了,却在不经意间死灰复燃,再体会一次遍体鳞伤的疼!
傅司寒手插着口袋,眼中满是睥睨一切的藐视。
“为什么不能?”
“你们夏家欠我的,你欠思若的,我只是以牙还牙,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多理直气壮的口气。
夏暖暖却忍不住想笑,可嘴角动了动,怎么都笑不出。
雨水沉入眼睛,一阵嗟磨的疼。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带着眼里的光都散尽。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爸?”
傅司寒挑了挑眉尾,并不诧异夏暖暖的服软。
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取悦我。”
男人声音带着蛊惑,夏暖暖却半分都感受不到。
她只是迷茫,自己这副傅司寒早已经得到过的躯体,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的?
还是说,他只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将她踩进尘埃?!
夏暖暖转头看了眼还站在墓前,丝毫不顾越来越大雨势的夏林城。
夏久,才收回视线:“好。”
四十分钟后。
夏暖暖再次跟着傅司寒回到了那座别墅,那间主卧。
屋内窗帘紧闭,没有开主灯,只有暖黄的筒灯带来些光亮。
夏暖暖紧捏着身上浴袍的腰带。
刚从浴室出来,没吹干的长发还滴着水,落在黑色的浴袍上,留下几道深色印记。
几步外的双人床上。
傅司寒坐在那儿,昏暗环境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过来。”他招了招手。
夏暖暖捏着睡袍的手一紧,仅一刻就松开,走上前。
鞋尖相抵,她又一次定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傅司寒看在眼里,也不主动:“还要我教你?”
夏暖暖身体一僵。
半晌,才慢腾腾的坐在男人腿上,手扶着他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眉心,眼尾,耳畔,脖颈……
一寸寸,唯独略过了唇。
夏暖暖还记得,曾经傅司寒从不吻她,因为亲吻只对心爱之人。
而他,不爱自己。
傅司寒自然也知道夏暖暖的心里想法,她这么乖,他本该高兴。
可莫名的,总有股怒气在翻涌。
他抬手钳住夏暖暖的腰肢,猛然用力将人压在身下。
倒在床上那一刻,夏暖暖眼前有一瞬间的昏花,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傅司寒望进夏暖暖黑漆的眼底。
其中一片死寂,像是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可恍惚中,他却好像看到了恨。
傅司寒呼吸一窒,低头吻上了她的眼:“夏暖暖,你不配恨我。”
感受着女人倏然颤抖的眼睫,傅司寒鬼使神差的,往下吻上了她的唇——
一场沉沦,天近破晓。
夏暖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那是从小到大有关傅司寒的一切回忆,也包括这五年来傅司寒赐予她的一切苦痛。
夏暖暖只觉得心口好疼,比被人活生生打断腿,毁了容,毁了嗓子还要疼。
可明明这次,傅司寒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傅司寒,好疼……”
一声呓语从呼吸间涌出来。
傅司寒起身动作一顿,看着床上肌肤白到刺眼的女人,眼里闪过抹复杂。
但只一瞬,他便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响起。
夏暖暖望着那玻璃上渐渐蔓起的水雾,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失去了意识……
傅司寒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陷入熟睡的夏暖暖。
她身上还残留着那一场欢愉留下的印记。
傅司寒承认,他失控了。
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主动碰夏暖暖一根手指头。
但时隔五年,自己竟然做了这种事,甚至利用她爸相威胁。
傅司寒按了按眉心,不肯再深想,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内,助理等在里面。
见傅司寒进来,他将有关夏氏立案的一切证据都递了过去。
“傅总,一切准备就绪,现在我们掌握的这些证据足够将夏林城送进监狱,最少十年。”
傅司寒没动,只是盯着桌子上那厚厚一沓资料。
脑海里,却想起昨天夏暖暖求自己时的模样。
“你说,我对夏暖暖会太狠吗?”
闻言,助理一愣,不明白傅司寒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他迟疑了半晌,只说:“她害死思若小姐在先,您怎么做都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
傅司寒无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吩咐道:“那就去办吧。”
“是。”
助理领命就要离开,却在出门那刻突然停住。
他转头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傅司寒:“那对于夏小姐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傅司寒愣了下:“继续。”
助理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还是无声离去。
书房回归寂静。
傅司寒坐在椅子上,望着雾霾霾的窗外,点起根烟,深吸了一口。
烟雾缥缈,慢慢遮住了男人的神色……
主卧里。
夏暖暖醒来,已经将尽中午。
她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身,环顾了下房间,傅司寒不在。
夏暖暖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
这时,门被推开,佣人走进来:“您醒了。”
说着,她将搭在臂弯间的衣服放在夏暖暖身前:“这是给您准备的衣物,请您换好,傅总助理在楼下等您。”
话落,不等夏暖暖发问,就退了出去。
夏暖暖看着眼前那熟悉又陌生的裙子,只觉得如坠冰窟。
她压着发颤的手缓缓拿起。
眼前这条纯白色花嫁裙,和五年前那场演唱会上自己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傅司寒这是什么意思?
夏暖暖心里有一股不安逐渐放大,像是黑洞般将她侵吞。
但还能怎么样呢?
她这条命,换不回妈妈,却能救爸爸。
既然傅司寒想要折磨自己,那就随他吧,只要他不再对爸爸动手。
想通这些,夏暖暖沉默的换上那条纯白色的花嫁裙,一点一点遮掩住昨晚那些痕迹。
最后赤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下了楼。
别墅门外。
助理等在车门旁,瞧见夏暖暖走出来,忙站直了身体。
“夏小姐。”
夏暖暖看了眼敞开的后车座,里面没有傅司寒的身影。
助理看出她的疑惑,开口告知:“傅总去了公司,让我带您先去现场。”
“现场?”夏暖暖愣了下,视线慢慢落回到自己身上的裙子上。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助理的话也在耳畔响起:“傅总为您准备了一场演唱会,弥补您五年前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