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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了起来,掀开珠帘,徐衍就站在珠帘后,低头看我。

我问:「你都听见了?她不肯答,那你告诉我。为了救我,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只是望着我,只是望着我。

月光清凉,洒在他衣襟,那仍然是十年前国师府的衣服样式。

他不是徐衍,是徐衍雕的木头。

我忽然想哭,重重捶他心口:「我真是非常讨厌你。」

他不说话,伸手抱住我。

大妖的妖术这样强,令木雕成人,令他能动会笑。

我心里酸酸的,仰头看他。

明知他不是徐衍,但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仍是泪如雨下。

「你会死吗?为了救我,会死吗?」

他不言,伸手拂去我眼角泪珠。

我抱着他痛哭:「你明明心里只有大道,为什么……」

木雕不言不语,只晓得为我拭泪。

方才借机跑路的大妖不知何时折返,倚着垂花门,淡声:「你心里早有答案,他不说,你便也装糊涂么?」

我说:「十年之前我曾向他表白,他说他心里只有大道,容不下男女情爱。这是他给我的唯一答案。」

大妖挥一挥衣袖,月华之下、小院正中,如水如波地涌出一道画屏。

声色俱在,竟是她的回忆。

她在镜湖待烦了,动身去国都找乐子。

那时国都刚刚经历一场浩劫,城墙下的血迹风吹不干、雨冲不走。

她并不在意。

活了六百年的妖怪嘛,见过的生死多如牛毛。

她唯独留意到了那个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像是为谁披麻戴孝,立在城墙一角,身影单薄萧瑟得近乎绝望。

前面说过了,大妖好美色。

这少年面容清冷,唯独唇形好似四月桃花,叫人想亲近得很。

她走过去,妖妖娆娆地问:「郎君,为谁风露立中宵?」

少年并不理她,又或者说,少年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她不死心,变换了老翁模样,隔了半个时辰再去问他。

他这才正眼看她,音质宛若碎玉:「为如意公主。」

她「哦——」了一声,试探道:「还以为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呢。」

少年恍然一笑,那红红的眼眶,竟如此憔悴,如此失意:「她就是我的心上人……我本该告诉她的。」

大妖没了兴致。

她不喜欢那些心有所属的男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她懒得多说一句,转身之间就变回了艳丽女儿身。

衣袂间的风惊醒了他似的,他抬起头,惊讶道:「你是神仙吗?」

那画面放了一半,定格在少年郎的稚嫩眉目。

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大妖望向我:「现在你听见他的告白了,有什么想法?」

我含泪微笑:「他怎么这样傻?修道第一天,爹爹就教过,神仙有天道法则约束,凡人是看不见的。凡所能见,唯有妖术与道法。」

大妖瞪我一眼:「你好生不解风情,若是有个少年郎这样哭着剖白对我的心意,我一定心驰神怡。」

我笑了,一遍又一遍擦眼泪。

真奇怪,明明已经是鬼了,却还能流这么多的眼泪,擦也擦不干净。

大妖叹口气:「他那不是傻,是关心则乱——」

水质画屏仍在流动,定格的少年郎屏住呼吸,等待着面前的「神仙」回答。

美人不答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年郎说:「倘若是,就请你救救她。她这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不该落到魂飞魄散的境地。」

大妖冷笑一声,问:「你又是谁?」

少年答:「徐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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