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萧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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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楚怜
  • 更新:2022-09-10 14:28:00
  • 最新章节:楚怜萧衍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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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声鼓远,月华成霜,漫过一座座乌青瓦檐覆满的红墙。楚怜轻车熟路地来到宫中最为偏僻的梧桐殿外,发现里面烛火通明,传来一阵阵的嘲笑吵闹声。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梨花酥,快步的走了过去。

《楚怜萧衍之》精彩片段

更声鼓远,月华成霜,漫过一座座乌青瓦檐覆满的红墙。

楚怜轻车熟路地来到宫中最为偏僻的梧桐殿外,发现里面烛火通明,传来一阵阵的嘲笑吵闹声。

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梨花酥,快步的走了过去。

“萧衍之,你区区一个萧国质子,居然敢偷东西,怕不是活腻了?”

却见萧衍之被几个侍卫压在地上,他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堪,可那双黑眸却像狼一样危险。

楚怜心中一惊,奔上前用身子紧紧护住了萧衍之。

“你们别打衍之哥哥!”

她身材瘦小,实实在在挨了几拳,疼得她额间冷汗直冒,也愣是没让开。

侍卫本来一惊,看清是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皇上都不承认的小贱婢,也敢指使我们!”

楚怜闻言,将头垂得更低,更紧的护住了身下的萧衍之。

其中一个侍卫见她这样,不由来了兴致。

“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你学着狗在这院子里爬两圈,今日我就放过他!”

已被打得意识半昏厥的萧衍之听到这句,猛地清醒过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楚怜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楚怜看着人多势众的侍卫,眼中是满满的恐惧和仓皇。

她死死咬着唇,声音颤抖:“我爬。”

楚怜跪在地上,爬了一圈又一圈,院里的嘲笑声像针尖一般刺入她的耳中。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颤抖,却依旧一声不吭。

“萧衍之,今日这贱婢替你受过,看她可怜,我们便放你一马,哈哈哈……”

看够了天子血脉的卑微模样,侍卫们放开被死死压在地下的萧衍之,讥笑着一哄而散。

楚怜停下已经爬的麻木的手脚,好半天,走到愣愣半跪在地下的萧衍之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梨花酥摸出来递给他,甜甜的笑道:“衍之哥哥,这是梨花酥,你快尝尝,我护的很好,一块都没坏!”

萧衍之死死捏着拳,盯着楚怜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笑脸,将那还带着她身体余温的梨花酥抢过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楚怜愣了愣,只听他冰冷而愤恨的声音:“他们让你跪你就跪吗?楚怜,你没有脸,没有尊严的吗?”

楚怜看着地上的梨花酥,眼圈慢慢泛了红,她喃喃道:“衍之哥哥,梨花酥在宫里很难吃到的……”

月光笼罩着萧衍之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寒光。

萧衍之看着这样的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滚!”

说完,他蹒跚着回了房,重重关上了门。

楚怜呆呆站在原地,眼里泛上一层荧光。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感觉夜晚的风,凉进了心里,冷的她浑身发颤。

这个梨花酥,是她帮管事嬷嬷洗了一个月恭桶,才换来的。

她一点都舍不得吃,全部都捧来送给他。

楚怜将地上碎掉的梨花酥捡起来,捧在手心,上面已经沾了泥灰。

见房间灯火灭了,楚怜似乎才回过神来,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芜院。

她边走边吃着已经碎掉的梨花酥,一口接一口,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掉进月光里。

她细碎的声音埋进夜色里,没有人能听见:“衍之哥哥,没有人不想要尊严的。”


冷宫内。

楚怜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老太监尖细的嗓子丝丝的刺入她的心。

“九公主楚怜,慧灵毓秀,特与萧国五皇子萧衍之赐婚,愿成佳偶,结两国秦晋之好。”

明明是赐婚,可楚怜却越听脸色越苍白。

她只是一个从未被承认的冷宫公主,怎能配得上天下最好的衍之哥哥。

这时,老太监轻蔑的扫视了一眼楚怜:“九公主,即日起便去尚礼阁学学规矩吧,好歹学个人样出来。”

楚怜咬着唇,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

另一边,萧衍之听完宣旨太监的话,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半晌,才起身接旨。

尚礼阁。

楚怜怯怯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如此宽敞明亮的地方,

其他的公主们个个锦衣玉饰,只有她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裳,连宫女都不如。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那些充斥着嘲讽,不屑的眼神她本来应该习惯,可不知为何今天却格外难受。

或许是因为,她本该和这些公主们一样尊贵。可实际上,她从出生那一刻就要学会拼命活下去。

她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只能用尽心力去听先生的话和书上的字对应。

下了课,楚怜有些别扭的抓着毛笔,歪歪曲曲的在宣纸上写下“衍之”这两个字。

刚写完,纸却被人突然抽走。

“衍之——”五公主楚璃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字,大声嗤笑起来,“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婢!和你那个爬床的贱婢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楚璃的话引来一阵不加掩饰的嘲笑声。

楚怜脸色一白,却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语言。

楚璃冷哼一声,三两下将纸张撕碎,洒进院里的池塘:“贱婢,你不是想要吗?那你下去捡啊!”

楚怜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满载她隐秘心事的纸张落入池塘。

就在这时,她的背后被狠狠一推!

落入水中那一刻,她只看到了楚璃厌恶嘲讽的眼神。

楚怜不会水,只能痛苦的扑腾挣扎。

岸上的人都在嬉笑谈论着她在水里扑腾的狼狈模样。

渐渐的,她再也挣扎不动,只能任凭水侵入她的口鼻,缓缓沉没。

楚怜绝望的闭上眼,这时,一道人影快速朝着她的方向游了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从绝境中救出。

呼吸到新鲜空气,楚怜趴在岸边,不停的咳着水。

这时她才看清,救她的人,居然是萧衍之!

楚怜看着萧衍之,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眼里盛满了欢喜的光亮。

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岸边的嘲讽声更是此起彼伏。

“这两只落水狗这样看着真配,难怪父皇要赐婚!”

“废物质子配贱婢,还真是天作之合!诶,你们说萧衍之这算不算是入赘我们大楚啊?”

萧衍之表情一沉,他看着楚怜不加掩饰的欢喜目光,厌恶的皱了皱眉:“别自作多情,我救你一命,只是为了还你上次的情,从此我们就两不相欠!”

楚怜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目光无措,喃喃道:“衍之哥哥,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不分这个。”

霎时间,周遭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楚怜对上萧衍之那双像是淬满寒冰的眼眸,不由得心中一颤。

萧衍之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娶你。”

话落,萧衍之没再理她,转身离开。

楚怜心中揪紧了般的窒息,她想追上去,却一脚踩到光滑的石子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巨疼,怎么也站不起来。

萧衍之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楚怜看着萧衍之决绝的背影,心底一阵一阵的发疼。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和眼泪混在一起。

眼泪只有埋进雨里,才能无声无息。

她撑起湿透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回到冷宫。

推开殿门,她却瞬间惊慌失措,只见她的娘亲林氏倒在地上,嘴边呕出了一滩的猩红……


已被打得意识半昏厥的萧衍之听到这句,猛地清醒过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楚怜死死的捂住了嘴。

楚怜看着人多势众的侍卫,眼中是满满的恐惧和仓皇。

她死死咬着唇,声音颤抖:“我爬。”

楚怜跪在地上,爬了一圈又一圈,院里的嘲笑声像针尖一般刺入她的耳中。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抖,却依旧一声不吭。

“萧衍之,今日这婢女替你受过,看她可怜,我们便放你一马,哈哈哈……”

看够了天子血脉的卑微模样,侍卫们放开萧衍之,讥笑着一哄而散。

楚怜停下已经爬的麻木的手脚,好半天,走到愣愣半跪在地下的萧衍之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梨花酥摸出来递给他,甜甜的笑道:“阿铮哥哥,这是梨花酥,你快尝尝,我护的很好,一块都没坏!”

萧衍之死死捏着拳,盯着楚怜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笑脸,将那还带着余温的梨花酥抢过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楚怜愣了愣,只听他冰冷而愤恨的声音:“他们让你跪你就跪吗?楚怜,你没有脸,没有尊严的吗?”

楚怜看着地上的梨花酥,眼圈慢慢泛了红,她喃喃道:“阿铮哥哥,梨花酥在宫里很难吃到的……”

月光笼罩着萧衍之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寒光。

萧衍之看着这样的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么一句话:“滚!”

说完,他蹒跚着回了房,重重关上了门。

楚怜呆呆站在原地,眼里泛上一层荧光。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感觉夜晚的风,凉进了心里,冷的她浑身发颤。

这个梨花酥,是她帮管事嬷嬷洗了一个月恭桶,才换来的。

她一点都舍不得吃,全部都捧来送给他。

楚怜将地上碎掉的梨花酥捡起来,捧在手心,上面已经沾了泥灰。

见房间灯火灭了,楚怜似乎才回过神来,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芜院。

她边走边吃着已经碎掉的梨花酥,一口接一口,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掉进月光里。

她细碎的声音埋进夜色里,没有人能听见:“阿铮哥哥,没有人不想要尊严的。”

冷宫内。

楚怜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老太监尖细的嗓子丝丝的刺入她的心。

“九公主楚怜,慧灵毓秀,特与秦国五皇子萧衍之赐婚,愿成佳偶,结两国秦晋之好。”

明明是赐婚,可楚怜却越听脸色越苍白。

她只是一个从未被承认的冷宫公主,怎能配得上天下最好的阿铮哥哥。

这时,老太监轻蔑的扫视了一眼楚怜:“九公主,即日起便去尚礼阁学学规矩吧,好歹学个样子出来。”

楚怜咬着唇,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

另一边,萧衍之听完宣旨太监的话,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半晌,才接旨。

尚礼阁。

楚怜怯怯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如此宽敞明亮的地方,

其他的公主们个个锦衣玉饰,只有她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裳,连宫女都不如。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那些充斥着嘲讽,不屑的眼神她本来应该习惯,可不知为何今天却格外难受。

或许是因为,她本该和这些公主们一样尊贵。可实际上,她从出生那一刻就要学会拼命活下去。

她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只能用尽心力去听先生的话和书上的字对应。

下了课,楚怜有些别扭的抓着毛笔,歪歪曲曲的在宣纸上写下“阿铮”这两个字。

刚写完,纸却被人突然抽走。

“阿铮——”五公主云璃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字,大声嗤笑起来,“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和你那个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云璃的话引来一阵不加掩饰的嘲笑声。

楚怜脸色一白,却不敢说出任何反驳的语言。

云璃冷哼一声,三两下将纸张撕碎,洒进院里的池塘:“你不是想要吗?那你下去捡啊!”

楚怜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满载她隐秘心事的纸张落入池塘。

就在这时,她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

落入水中那一刻,她只看到了云璃厌恶嘲讽的眼神。

楚怜不会水,只能痛苦的扑腾挣扎。

岸上的人都在嬉笑谈论着她在水里扑腾的狼狈模样。

渐渐的,她再也挣扎不动,只能任凭水侵入她的口鼻,缓缓沉没。

楚怜绝望的闭上眼,这时,一道人影快速朝着她的方向游了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从绝境中救出。

呼吸到新鲜空气,楚怜趴在岸边,不停的咳着水。

这时她才看清,救她的人,居然是萧衍之!

楚怜看着萧衍之,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眼里秦满了欢喜的光亮。

见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岸边的嘲讽声更是此起彼伏。

“这样看着真配,难怪父皇要赐婚!”

“质子配婢女,还真是天作之合!诶,你们说萧衍之这算不算是入赘我们大昭啊?”

萧衍之表情一沉,他看着楚怜不加掩饰的欢喜目光,厌恶的皱了皱眉:“别自作多情,我救你一命,只是为了还你上次的情,从此我们就两不相欠!”

楚怜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目光无措,喃喃道:“阿铮哥哥,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不分这个。”

霎时间,周遭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楚怜对上萧衍之那双像是淬满寒冰的眼眸,不由得心中一紧。

萧衍之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娶你。”

话落,萧衍之没再理她,转身离开。

楚怜心中揪紧了般的窒息,她想追上去,却一脚踩到光滑的石子摔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巨疼,怎么也站不起来。

萧衍之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楚怜看着萧衍之决绝的背影,心底一阵一阵的发疼。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和眼泪混在一起。

眼泪只有埋进雨里,才能无声无息。

她一瘸一拐的回到冷宫。

推开殿门,她却瞬间惊慌失措,只见她的娘亲林氏倒在地上,嘴边呕出了一滩的猩红……


忽然,楚怜感觉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脸色惨白的抬起头,曹公公又一只脚踩到她脸上,把她彻底踩到地里。

楚怜只能听到他阴狠得意的笑声:“小贱婢,看你可怜,放你一马!”

说罢,楚怜就被两个小太监拎了出去,扔在雨里。

她挣扎着站起身,额头的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可她不管不顾,只揣着怀里的药一瘸一拐的朝冷宫走去。

宫墙之中,最藏不住的便是秘密。楚怜钻太监胯的事沸沸扬扬地被传开了。

书阁中。

皇子们故意走到萧衍之身边,大声的冷嘲热讽。

“萧衍之,听说你的未婚妻楚怜钻了太监胯,你哪天要不也试试?”

“哈哈哈!”

闻言,萧衍之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这一刻,他出奇的并没有因为这些刻薄话生气,他想起楚怜那个雨夜狼狈模样。

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可怜,又可悲。

冷宫。

林氏身上盖着仅有的一床薄被,楚怜煎好药回来,就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冷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想哭,不想让母亲担心,可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娘,我找到药了,你喝了药就会好的……”

楚怜将林氏抱进怀中,把那碗用药渣煎出来的药喂给她。

林氏艰难地咽下一口,可下一秒,药汤便和着一口鲜血吐出!

“娘,你不要吓我……”楚怜颤抖着伸出手,想擦去母亲嘴边的鲜血。

林氏却紧紧抓住楚怜的手,眼中恍惚中泛着泪光。

“洛儿……别哭……娘不怕死,死了反而解脱……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娘走了,娘的洛儿……一个人要怎么办啊……”

楚怜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于母亲而言,死亡的确是解脱。

母亲出身低微,被喝醉了的皇帝强行宠幸,又不被皇帝所喜,一生都葬在了这座凄寒刺骨的冷宫之中。

“好好……活下去……”林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这句话,眼睛不舍的闭上了,那手却仍紧握住楚怜不肯放开。

楚怜的眼泪瞬间涌出,她无助的抱着母亲的身体枯坐了一整夜。

天亮了,她嘶声唤着娘亲,只是已然无人应她。

人死如青灯一盏,灭得无声无息。

半个月后,大昭与秦国即将开战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楚怜心情惊惶,她下意识的跑到梧桐宫去找萧衍之,却迎面撞上了前来宣旨的太监。

楚怜还未开口,便被太监身后的侍卫一同带进了梧桐殿,萧衍之见到两人一同前来,眉头一皱。

太监打开圣旨,楚怜和萧衍之跪在地上接旨。

宣完旨,楚怜脸色霎时惨白。

圣旨上将她和萧衍之的婚礼提前到了三日后!

她偷偷的看向身边的萧衍之,发现他袖中的五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手上青筋毕现。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滞了。


太监离开后,萧衍之站起身,他眼神冷冽的看着地上楚怜,似乎要将她看穿:“楚怜,现在如你所愿了。”

看着萧衍之拂袖离去的背影,楚怜心口被揪紧了一般的疼。

如她所愿……

她所愿的从来不是嫁给他,她只希望他平安喜乐,仅此而已。

仅此……足以。

三日后,大婚如期而至。

楚怜穿着一身已然褪色的红嫁衣,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冷宫。

她在这里出生,母亲在这里死亡,如今,她终于离开这里了。

她走到梧桐殿。

殿内却和往常毫无区别,若不是门窗上还贴着几个红色的喜字,没有人会觉得这里要举行大婚。

而这场所谓的婚宴,除了楚怜和萧衍之,只有一个皇帝派来监礼的太监。

楚怜透过盖头,看到萧衍之一身常服立在堂中,脸色漠然又薄凉。

她眼神一暗,忽略心里传来的刺痛。

“一拜天地——”司礼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

楚怜也在心中默默许愿。

一拜天地,愿天地怜佑,许她一隅安身之所。

“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愿娘亲在上,佑阿铮哥哥此生安康喜乐。

“夫妻对拜——”

楚怜看着萧衍之僵持许久才敷衍一拜,眼眶一红,却只在继续默念。

夫妻对拜,愿阿铮哥哥,得偿所愿。

拜完堂,监礼太监就离开了。萧衍之没有再看楚怜一眼,也随之离开。

楚怜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心好像被钝刀子在割,疼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不是早就知道,她的阿铮哥哥不喜欢她,不想娶她。

她可以嫁给他,就应该知足。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楚怜坐在婚床上,直直看着桌上的红烛。

良久,她轻轻对自己说:“楚怜,你现在又有家了。”

她以为自己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没人告诉她,她现在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睛里死沉一片。

这一夜,喜烛燃尽,她的夫君都没有回来。

天边破晓,房间的门被人突然打开。

楚怜闻声抬头看向门口,萧衍之捂着右臂走了进来,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股血腥味。

“阿铮哥哥?”

萧衍之先是一愣,随即警惕的看向她。

楚怜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给我搜!刺客受伤了,一定跑不远!”

屋内两人僵持,楚怜突然小声的问:“阿铮哥哥,他们找的是你吗?”

萧衍之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怜突然站起来拔下头上的簪子,闭着眼睛狠狠往自己手臂上一划,瞬间鲜血直流。

萧衍之一惊,便任由她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

侍卫破门而入,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又看了看楚怜手上的伤,狐疑的问道:“你可有见过可疑之人?”

楚怜紧张的抓紧了手下的被子,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有。”

侍卫皱眉,四下搜查了一番才离开。

过了一会儿,萧衍之从被子里出来,看到楚怜手上那道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为什么?”萧衍之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你是大昭公主,为了我这么做值吗?”

楚怜捂住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萧衍之俊美的脸,话脱口而出:“阿铮哥哥,我心悦你。”

话已出口就收不回,楚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衍之。

“心悦我?”萧衍之面上看不出情绪,眼底闪过一抹讥讽:“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楚怜震惊的抬头,脑中瞬间思绪万千。

这十几年,她无论被怎么侮辱,都没有想过要去死。

人只有活下去,才可能有那一线生机。

她不愿意死,死了,她就再也见不到阿铮哥哥。

见楚怜久久没有回答,萧衍之冷笑一声:“看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说罢,萧衍之起身就要离开。

楚怜心中一慌,忙扯住他的衣袖:“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萧衍之缓缓转身,眼里闪过一丝波谲:“除非你能替我拿到一样东西……”


她以前看着他,总是妖娆风情的笑,他说她是个小妖精,就喜欢她浪的样子。

可现在,她的眼中没有热情。

“你但凡有点自尊心,都不应该来找我。”顾寒生往椅背上一靠,“哈哈,我怎么给忘了,你是宋渊的女儿,18岁就开始为了钱给我当情人,怎么可能有自尊心?”

宋晚盈的背狠狠颤了颤,就像身后站着一个信任的人,她放心的往前走,那人却猝不及防的在她身后捅她一刀。

18岁?他还记得她18岁生日那天上了他的床吗?

情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女朋友,没想到是情人。

眼睛很疼,酸得疼,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流过泪,她一直笑,因为他说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就是最美的女人。

她走到他跟前,手撑着办公桌面,看似轻松的耸耸肩,“十年,你就是养只猫养只狗,也有感情了吧?”

“可宋渊的女儿,连猫狗都算不上。”

宋晚盈深呼吸,而后走到顾寒生的身边,“你撤诉,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顾寒生伸手捏着宋晚盈的下巴,“你以为别的女人不会?”

“她们哪有我好?”宋晚盈的眉风情挑起,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动作起来,“毕竟,我18岁就跟了你,到现在都7年了,7年,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要什么,难道不是?”

“宋晚盈,你真贱!”

宋晚盈感觉头顶的人说的不是话,是往下砸的刀子。

他好狠啊,是真的一点不念及十年情分。

他的演技真好,十年间,从来没有骂过她,这两天将所有恶毒污秽的言辞全用上了。

他为了让她伤痕累累,忍了她十年。

最终,他成功了,她现在的心口不断的涌着血,痛到不行。

宋晚盈抬起头,眼角飞出风情,“我说过,只要你肯撤诉,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宋晚盈涉嫌TW贿赂原告,被控告。

法庭上,官司打得如火如荼,宋晚盈坚决否认将标书金额透露给顾磊。

她一直知道顾磊是顾寒生的死对头。



“你醒了?”萧衍珞伸了个懒腰,一副很疲劳的样子。

见他脸色不好,宋初瑾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我睡了很久了吗?”

“岂止是很久啊?不过你怎么搞的,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吗?怎么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萧衍珞打了个哈欠,起身倒了杯水给她。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萧衍珞,带着些许探究:“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什么?知道你快死了吗?”萧衍珞淡淡瞥了她一眼。

她接过杯子的手突然愣住了,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衍珞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坐在她床边轻道:“今日老宋来了一趟,你的事,我都从他那里听说了一二。”

听萧衍珞这般说,宋初瑾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她的过去随着楚怜那个名字已然不复存在了。

她垂眸饮了一口茶,只应了一句:“嗯。”

她淡漠的反应让萧衍珞有些诧异,连他一个旁听者都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但她本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

可也许,没有反应才是最绝望的反应吧。

“老宋还说,如果这个孩子不生下来的话,现在,他还能让你有机会活下去。”

宋初瑾看着他,笑了。

她的眸子里似乎有种萧衍珞看不懂的情绪。

她问:“于你皇兄而言,我最后的作用,不就是生下这个孩子吗?”

这一问,让萧衍珞陷入了沉默。

他现在知道了,这个孩子是他皇兄萧衍之的。

他自然也能明白这个孩子对萧衍之如今的处境有多重要。

“你……很爱我皇兄吗?”

宋初瑾看着他,没有回答。

可往往没有回答就是最肯定的回答。

萧衍珞突然调笑一声,问她:“宋姑娘,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要不我也救你一命?”

她抬眼,看见萧衍珞眸子里闪过星光。

许是她病了,病得恍惚了,她竟觉得心中生出了一丝希望。

可随即她轻轻摇头:“这世上只有我能救我。”

……

萧衍珞没有听懂那天晚上宋初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之后的几天,宋初瑾的身体状况确实急转直下了。

老宋来看过一回,说她的身体已经很难提供自身养分了,倒是她腹中的孩子长得不错。

桃花树下,萧衍珞喜欢在那里练剑,一练就是一上午。

而宋初瑾就坐在一张老睡椅上,远远看着,有时候是在看桃花,有时候是在看他练剑。

可更多的时候,萧衍珞也不知道她看着远方的什么。

她这两日经常觉得疲累,有时候坐在睡椅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宋姑娘,醒醒,吃饭了。”萧衍珞有些不客气地将她从睡椅上摇醒。

她睁开眼,冲他笑着,才起身,行动有些迟缓。

“今日你怎么不叫醒我做饭?反倒是自己动手了?”宋初瑾还颇有些意外。

一个皇子亲手做饭给她吃,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萧衍珞看了一眼她日渐消瘦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很快又捕捉不到。

他像是故意炫耀一般,带她到饭桌上,指着桌上的兔肉,还有两个野菜。



他眼中有些得意:“怎么样?没想到吧,今儿小爷请你吃肉!”

宋初瑾浅浅笑却只尝了一口野菜,她吃了一口,放下筷子问他:“这野菜,你尝过吗?”

“怎么了?”萧衍珞伸筷子尝了一口,脸色大变,“怎么这么难吃?我可是跟你一样炒的!”

明明宋初瑾也是这样炒的野菜,做出来还挺好吃,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难以下咽了?

宋初瑾看着他,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

见她如此,萧衍珞忽然轻道了一句:“宋姑娘,我皇兄他……快要成婚了。”

空气静谧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萧衍珞看见宋初瑾的身子僵住了。

半晌,宋初瑾嘴角的笑变得苦涩,伸筷子夹了一块兔肉吃了下去。

她笑着冲他道:“这兔肉真好吃。”

可是,萧衍珞看见,她眼中有泪光闪过。

萧衍珞深吸一口气,又接着道:“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大婚就在那日。”

宋初瑾感觉喉头好像噎了什么东西,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她半晌挤出一个笑来,语气很是轻巧:“那不是很好吗?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言不由衷,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可她除了这句话,似乎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宋姑娘,我有句话想问你。”萧衍珞的语气有点严肃。

她抬眼:“什么?”

“想活下去吗?”

活?

这曾经是她一直拼命想做到的事情。

可她笑中带着一丝嘲讽:“活?活不活的从来不由得我选择。”

左右,她的死活这世上也无人会看在眼里。

命如蝼蚁,生如草芥便是她一生全部。

萧衍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可是你最后一次选择。”

“我没有选择。”她如是道。

“那你救我一命,我如何还你?”

宋初瑾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若真心要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说好说,小爷定然办得妥帖!”

……

宋初瑾再见到萧衍之的时候,院中的桃花已然谢了一半。

她躺在睡椅上,睁眼的时候平日在练剑的萧衍珞已然不见了踪影。

只瞧见萧衍之站在那桃花树下,负手而立。

一瞬间,她都以为是自己睡久了,出现幻觉了。

可是看见萧衍之转身的刹那,她才明白是真的。

她强压下心中那份激动,缓缓站起身只道:“萧公子应该是去山中游猎了,暂时不在,你且稍坐,他应该等下就回来了。”

她看见萧衍之微微皱了眉。

“你与他这山中岁月过得好似不错?”萧衍之的语气一向如此凉薄,可今日隐隐带了一分薄怒。

宋初瑾咬咬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算来,这山中岁月确实算得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好的时光。

见他不语,萧衍之更显有些不悦:“我今日,是来找你的。”



“我听闻你与沈鸳已然结亲了,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成婚该是不错,你不必来找我,哪怕生下这孩子,我也不会破坏你们夫妻感情。”

她心中思忖着,恐怕也只有这事能让他亲自来跑一趟吧。

可是这话说着,难免让她心中酸涩。

萧衍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她听他道:“宋初瑾,我带了些药材给你。”

宋初瑾心下一跳,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对劲。

此药材怕是非彼药材。

她这才看见,院中石桌上放了几帖药。

她上前两步,不知为何,打开药材的手有些发抖。

果真,萧衍之从未让她失望,他又岂会真的好心给她送补药来?

跟着老宋军医学医的这些日子,她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帖药是催产药,更是她的催命药。

“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可以让你换副容貌,让你继续活下去。”萧衍之的语气毫无波澜。

可是这话落在宋初瑾耳朵里,只觉痛心。

她如今的身体,要足月生下这孩子已经很难了,若是喝了这副药强行催产……

且不说她会不会死,就连这孩子能否健康都很难保证。

她有些发抖,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他:“你可知道,药物催产的孩子,生下来极可能体弱多病?”

“知道。”他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句与他无关之事。

许是人世间能真正拥有的感情都是虚幻。

又许是众生执迷,都有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决然。

在宋初瑾这里,她极尽所能想要抓住的一切,最终都是被她最爱之人亲手埋葬。

她看着萧衍之,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所以,他明知道早产的孩子会体弱,他仍旧选择了这样做?

“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何能如此冷心?”她语气有些颤抖。

萧衍之避开她的眼神,转过身不再看她。

宋初瑾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听他毫无感情的回答:“也许错在,这孩子是从你腹中所出。”

眼前之人该是以怎样绝情的表情才能说出如此锥心之言?

宋初瑾想象不出来,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缘由。

因为孩子的生母是她,所以连带着孩子都被厌恶至此吗?

她凄然一笑,原来她付出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却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过往种种,于你而言真的毫无意义吗?哪怕你不喜欢我,可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提起过往,萧衍之眉头一跳,有些恼怒:“过往?在楚国受辱的过往,还是你中秋当晚暗算我的过往?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

所有有关楚国的一切都是萧衍之最深的耻辱,是他最想抹掉的过往。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宋初瑾的存在无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屈辱的曾经。

并非他生来无情,只是,他想要把曾经所有的耻辱都抹掉。

只要宋初瑾母子不在,他就可以渐渐忘掉过往那些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的屈辱。

宋初瑾是聪明的,那晚发生的事情,她明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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