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整合了沈王集团后，他才疏学浅，把一个好端端的集团整得乌烟瘴气，收益连年下降，不少董事都是怨声载道。

而且这人十分好色，不学无术，不敢想象沈瑶看上他哪里。

我找到私家侦探，跟踪了他好几天，拍下了不少画面，然后我认真梳理了沈王集团的财务报表。

准备了好几天后，我来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沈祥林在这里苟延残喘。

让我意外的是，沈瑶没有照顾他，王志也没有照顾他，他就像被人遗弃等死的老人，风烛残年。

见到我的到来，沈祥林眯起了眼睛，浑浊的眼神里带着狐疑的色彩，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着我说道：

“你，你是……你出来了？”

我笑了笑，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护，护士……”

沈祥林想要按响呼叫铃，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能按到。

他叹了口气，无助地说道：

“我老啦！要死啦！”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说吧，为什么害我爸，为什么害我。”

沈祥林眼里带着诡异的光芒，浑不懔地说道：

“你也可以报仇啊，现在就杀了我啊，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哈哈。”

我淡淡道：

“沈王集团出了大问题，你苦苦经营一辈子的产业马上就会轰然倒塌，你选的继承人王志，他什么货色你最清楚，沈瑶我也会慢慢报复，我会在你死之前，把这一切都做好，你可以等着。”

沈祥林眼里带着不甘和恐惧，他犹豫了半天才说道：

“我们的仇确实是不死不休了，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即便我说出真相，你也会对集团动手是吧？”

我耸了耸肩膀点点说道：

“我们的恩怨纠葛，已经三十年了，从你陷害我爸爸那天起，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你说不说真相，与我无关，我如何报复你，也与你无关，你觉得呢？”

沈祥林出奇地冷静了下来，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瑶瑶，希望你最后能放她一马，我知道你这人言必信，行必果，如果你答应我，放过瑶瑶，我就告诉你真相。”

8

从医院里出来后，我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看着刺眼的阳光，泪水涌了出来。

下一秒，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我旁边。

沈祥林跳楼了，崩飞的血液溅在我的脸上，染红了我花白的头发。

我看着沈祥林的尸体，嘴角带着不屑，死了就解脱了吗？

你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白婉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哥回来了，想见见我。

我笑了笑说好，然后迈过沈祥林的尸体，从容地离开现场。

在一家茶馆里，我见到了白婉和白凯。

白凯也五十岁了，发福了不少，戴着金丝眼镜，见到我后，他用力地抱了抱我，然后给我倒了茶。

我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白婉反而有些害羞。

白凯感叹道：

“二十年了，如白驹过隙，老领导，我很想念你啊！”

我看着他递给我的烟，笑着说道：

“二十年了，你没怎么变，还抽这个烟呢。”

白凯点点头说道：

“老味道，丢不了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是故人好，婉婉等了你这么多年，足以见她的真心啊！”

白凯这话一出，白婉脸色羞红，悄悄地看了我一眼，虽然她也四十多岁了，但仍像个少女般腼腆。

我看了看白婉：

“感谢你们兄妹对我的帮助，下辈子我好好报答你们。”

然后我拉了拉白婉的手，让她坐在我身边，当天我和白凯聊了很久。

他走后，白婉有些害羞地让我跟她回家，我点头同意了。

但是当我们刚下车，就在白婉家楼下看见了沈瑶。

我有些诧异，沈祥林刚跳楼，沈瑶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她在等我吗？

沈瑶看了眼白婉，眼里带着复杂的神色，她轻声说道：

“我们能聊聊吗？”

我让白婉上了楼，然后和沈瑶在小区里散步。

9

时光荏苒，人过中年。

旁边是我认识了几十年的女人。

沈瑶轻轻地说：

“白婉是个好女孩，这么多年她一直等着你，你要珍惜。”

我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沈瑶又忐忑地说道：

“别再查下去了，否则你会没命的，我爸跳楼了，也只剩下我了，等我走了，你好好地活着，你这一生太苦了。”

沈瑶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看来这次是来和我告别的。

我来到一个景观池旁，握着栏杆，看着水中央相依相偎的白天鹅，感慨道：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像那对天鹅一样，生死相依，没想到竟落得这样的结局，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沈瑶痛哭流涕，不住地摇头：

“不，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命运，都是我害的，是我的错，你要振作起来，求你，我只希望你好好过完这一生。”

沈瑶见我不说话，于是从衣服兜里悄悄拿出一个优盘，她左右看了看后，轻声苦笑道：

“我太了解你了，你复仇的念头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这个给你。”

我看着那枚优盘，里面似乎装满了这二十年来的苦闷，无助，怨愤。

沈瑶看着我的眼睛：

“里面有沈王集团真正的财务报表，还有这些年来的违法证据，你拿去吧，请你放了我女儿，我外孙女。”

沈瑶没提王志。

我想起了之前答应沈祥林的话，不会伤害沈瑶。

于是我隐蔽地拿过来优盘：

“我知道了，你，你的女儿，你的外孙女，你们都是安全的，你走吧，忘了我，这辈子不要再见了。”

沈瑶的泪水连串地滴落在水中，她忽然跪了下去，抬头看着我：

“老公，让我给你做顿饭吧，我们只结婚一天，我都没给你做过饭吃，好吗？”

我看着沈瑶，眼里带着复杂的光芒，这个我爱了十几年，恨了二十年的女人，她曾经是我的恩赐，现在是我的劫难。

我想要惩罚，却无从下手。

我抬头看了看，感觉白婉似乎在看着我们，于是轻轻说道：

“不必了，你走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沈瑶嘴唇有些颤抖，她落寞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想起我们当年青梅竹马的日子。

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我给你报仇。”

沈瑶娇躯一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死死地抱住我。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捧着我的脸说道：

“老公，我错了，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告诉你实情，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会用后半生来补偿你。”

之后沈瑶快步跑开了。

10

我将优盘贴身藏好，来到白婉的家里，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当晚我们洗漱完毕后，白婉躺在我的怀里：

“哥，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得知你被判刑，我感觉不可思议。

“你那么洁身自好，那么严于律己，不可能犯错的，如今你终于出来了，我真的很开心。”

我搂着白婉的头发，眼神扫了角落处的隐形摄头，轻声说道：

“谢谢你的坚守，我很感动，我也爱你。”

第二天，白凯打来电话，问我出来后想做什么，我笑着说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对旅游还有一些了解，我去做导游。

白凯顿了顿后说道：

“你和婉婉在一起，我很欣慰，祝你好运。”

从那天起，我应聘到了一家旅游公司去做导游了。

刚开始的时候，与社会脱节了二十年，我有些不适应，我努力学习，迎接网络。

我知识丰富，幽默善谈，打造了一个中年白发大叔的形象，上了抖音的热搜，也算出了名。

在这期间，我也没放弃我的报仇计划，把整理好的内容，包括白婉给我的信息都交给了老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好戏登场的那一天了。

11

这天，我在一个古庙里讲解人文历史。

忽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外婆，他不是你的亲戚吗？他怎么在这里呀？妈妈你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白发怪人。”

我低头一看，是沈瑶的外孙女囡囡，她身后还站着沈瑶和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想来是囡囡的妈妈，沈瑶的女儿。

我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这个女孩和我长得很像，身材高挑，鼻梁高挺。

她？

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瑶看见我后，眼神有些躲闪，她连忙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对囡囡说道：

“你认错人了，宝贝，我们去旁边的房间看看吧。”

囡囡诧异地跟沈瑶走了，而她的妈妈却仔细看了我两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快了，快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边工作，一边等待着消息，看着白婉忙忙碌碌的样子，我有些不忍，但为了报仇，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天晚上，我搂着白婉看电视，老师给我发了条信息，只有短短三个字：

“可以了。”

我站起身来，在白婉诧异的目光中，给我之前联系好的水军下达了发布指令。

“行动！”

这一晚，注定一夜无眠！

12

第二天早上，映入眼帘的是满屏幕的热搜。

#沈王集团暴雷#

#王志包养的情人们#

#王志私吞股份所用的伎俩#

这些都是我之前调查后授权发布的，花了一些钱，加上确实吸引眼球，瞬间登顶热搜榜。

白婉此时已经上班了，我看了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然后轻声说道：

“婉婉，对不起。”

之后我拿着行李箱离开了。

我直接来到了山上的古庙，捐了一些香火后，在偏房住了下去。

之后的时间里，沈王公司的事情愈演愈烈。

七天后，巡视组进驻沈王公司。

王志跳楼身亡。

一个月后，白凯被双规，在一家宾馆内悬梁自缢。

从那天起，我直接剃度，刮掉了满头白发，青灯古佛，守在山上。

我在日复一日的默念经文中，洗刷着自己的委屈不甘与惭愧。

这天，白婉找到了这里，看着我的眼里带着委屈愤怒。

她满眼含泪：

“我恨你，我等了你二十年，你却不辞而别，还害死了我哥哥。”

我摇头轻叹：

“对不起，一切皆如梦幻泡影，你可以杀了我，你也可以让我自杀，我死而无憾。”

白婉嘴唇颤抖着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请你跟我回家吧，我没有亲人了，我爱你。”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颤抖地说道：

“我浮躁了几十年了，现在想静一静。”

白婉娇躯一颤，然后漠然点头，最后说道：

“那我还等着你，我等了你二十年了，我还可以再等你二十年，以前是我自己，现在是我们娘俩。”

白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毅然决然地下山。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行清泪流下。

为自己？

为别人？

我也不知道。

13

沈王集团整改重组后，沈瑶在风雨飘摇中当上了总裁。

捋顺了一段时间后，把集团交给了她的女儿，然后她来到我的庙前，三步一叩首，整整跪了七天七夜。

我叹息着打开了门。

她当时已经虚弱不堪了，我叫了个救护车，带着她去了医院。

她昏迷了好几天才苏醒过来。

醒来后见到我，就一直拉着手不松开。

我看她嘴唇颤抖，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我点点头说，我都知道真相了。

她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我们相视无言，沉默了许久。

但从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真相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诧异地回过头来，竟然是来做产检的白婉。

我和沈瑶对视一眼，我发现她的眼里有赞许，也有遗憾。

于是我让白婉坐好，跟她讲了这几十年的爱恨情仇。

我第一句话就让白婉震惊了！

“你哥白凯害的我。”

这事得从我父亲那时候开始说起了。

14

我父亲和沈祥林也是发小，两人同时喜欢过一个女孩，也就是我的母亲，我父亲赢了，沈祥林一直怀恨在心。

但沈祥林精于算计，把疯狂报复的念头藏在心里。

随着两人道路的不同，沈祥林渐渐和我父亲有了分歧，沈祥林的企业想要做大做强，必须得到我父亲的支持。

但我父亲查到了他企业有不法行为，于是进行调查。

没想到被沈祥林用了阴险狡诈的伎俩，最后含冤跳了楼。

十年之后，我从外地回来，沈祥林想掌控庞大的体系，自然关注每个人才，对我做出调查，发现我就是父亲的儿子，于是心里不喜。

直到我再次接近沈瑶，沈祥林就猜到了我想复仇。

他暗中买通了我身边的同事白凯，威逼利诱一番后，白凯配合他算计我。

可沈祥林没想到的是，白凯竟然狼子野心，对沈瑶下了毒手。

在我和沈瑶结婚的前两周，白凯来到了我家里，侵犯了沈瑶，还录制了视频。

当时，他没发现，自己遗忘了一盒烟在沙发底下。

白凯威胁沈瑶如果说出去，就把视频公开，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这个如日中天的新星，家里娇妻到底什么模样。

沈瑶害怕了，她爱我极深，不忍心看到我声名狼藉，她妥协了。

后来沈祥林还让沈瑶给我栽赃，如果她不配合，就派人杀掉我。

沈瑶又怕了，她以为只是让我受到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亿的贪腐案件。

在举报我的当天，沈瑶和沈祥林撕破了脸，沈瑶不同意举报我。

沈祥林笑着说如果她不去，那么我必死无疑，与坐牢相比，死亡显然是沈瑶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就有了，新婚夜后沈瑶实名举报我的一幕。

至于那个王志，只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棋子，沈瑶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沈祥林为了向王家下手，把沈瑶嫁给了他，但这些年，两人不住在一起，婚后各过各的日子。

沈瑶不知道的是，我入狱后，白凯联合王志企图害死我。

沈瑶还不知道的是，白凯暗中受到了沈祥林的扶持，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我入狱后，沈瑶痛苦不已，想要自尽赎罪，可意外发生了，沈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算了算日子，孩子是我的，这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要把我们的孩子养大，给我延续香火。

等我出来后，她再以命偿还我。

她恨白凯，也很王志，同时更狠她的父亲沈祥林。

但她势单力薄，没有办法，即便掌握了证据，也没有强有力的后援。

直到我出来。

15

白凯曾经无数次想要再次得到沈瑶，但沈瑶总是以死相逼，为我守着清白。

我出来之后，白凯怕我发现端倪，安装了监控，监视我。

直到我发现那个烟盒后，我才把这些年的恩怨纠缠发现冰山一角。

白婉听完后痛哭不已，她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对不起，我哥对不起你。”

我拉着她的手，眼神复杂地说道：

“我感谢你陪了我二十年，如果没有你，我挺不到今天，你恨我吗？”

白婉脸色有些惨淡，嘴里喃喃自语：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好好保胎，把你的孩子生下来。”

沈瑶眼神有些黯淡，她笑了笑说道：

“恭喜你们。”

之后她转过身去。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下意识地问道：

“囡囡的父亲是谁？”

沈瑶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白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