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手,让在旁边伺候的绿玉为陆清悦盛上一碗。
绿玉有些犹豫,夫人本就吃不了大油之物,这药膳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她看着都腻。
陆清悦抬眼给了她一个眼色,绿玉走了过来,仔细撇了撇上面的油,才盛了一小碗,送到陆清悦面前。
在段衡的目光下,陆清悦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里面的药材味和油腻腻的味道,令她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她的态度比之前柔软太多了,段衡心下百转千回。
“丈人如何了?”
陆清悦捻着帕子印了印唇边,哀愁地垂下眼。
“大夫说是怒火攻心伤了根本,在府里安养着。”
段衡端起药膳汤饮下:“改日,我去找丈人赔礼道歉。”
陆清悦摇头:“大夫说爹爹以后万不能再动气了,要闭门休养。”
后续,陆清悦已无心用膳。
流曲院门口,雪鹃伸着脖子张望,见到温知意的那一刻,她急急忙忙上前道。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
兰婳的兴致也上来了,杀得陆清悦片甲不留。
陆清悦哼了哼:“我看你不是来陪我散心的,是来给我添堵的。”
时候不早了,两人也该回府了,不曾想遇到了几个贵女,为首的是国子监主簿之女,应采桑。
虽然不相熟,但也打过几次照面,见了面,自然是要行礼。
应采桑:“少将军夫人来此,可是为了地青居士的新诗集?”
陆清悦认得她,在观莲宴上,第一个对她和地青居士诗风相似提出疑问的人。
“是,我已派丫鬟去排队买了,人有些多,也不知能不能买得上。”
应采桑抬了抬手,一个丫鬟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捧着几本新册子,一看便是刚买的。
应采桑拿出一本递给陆清悦:“我这儿正好有多的,夫人若是不嫌弃,便赠与夫人。”
陆清悦笑着接过:“那就谢过应姑娘了,改日有机会,我再好好答谢应姑娘相赠之情。”
“莫要改日了,明日夫人可有空?”
陆清悦错愕:“明日?”
“是,明日我们相约要去东郊凉亭避暑,夫人和兰姑娘若是愿意,可一道来。”
应采桑为人极为直爽,说完看着两人,似是在等着两人回答。
陆清悦与兰婳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里闪过轻微的诧色。
兰婳冲着她点了点头。
陆清悦抿着浅笑回答道:“多谢应姑娘相邀,必如约而至。”
“嗯,那我们先告辞了。”
应采桑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和几位贵女先行一步。
兰婳还有些稀里糊涂:“这位应姑娘是个爽朗之人,可先前你我都未曾与她打过交道,她怎会突然邀请我们?”
陆清悦暗自思索:“应姑娘素来有才名,又极爱诗词歌赋,说不准是观莲宴那日,被你的几首诗作给惊艳了,生了交好之意。”
兰婳摇头:“可我怎么瞧着,她对你的兴趣更大一些,莫非她也看出来你那日是在藏巧,要探探你的底?”
陆清悦笑而不语。
绿玉没能买到诗集,垂头丧气的。
陆清悦安慰她道:“无妨,已有人相赠了。”
大概是人多的缘故,她和兰婳几乎是十步一熟人。
这不刚走出墨香轩,就遇到了段嫆。
段嫆遥遥朝她走过来:“嫂子,你怎会在这里?”
陆清悦侧了侧身子,让出兰婳的身影。"
燕聿冷漠的神情,令她身子一缩。
“夫人很怕朕?”
“陛下英明神武,正气凛然,臣妇望而生畏。”
“呵,此话,朕心甚悦。”
燕聿凑近她的耳边:“换作旁人,方才偷看朕那一眼,便足以治罪了。”
陆清悦急忙跪下:“陛下恕罪!”
还没跪严实,便被燕聿一手拉了起来。
“慌什么,没说治你的罪。”
燕聿克制地松开她的手:“只是朕还没想好要赏你们陆氏什么,不如夫人替朕好好想一想?”
陆清悦抖着嗓子:“陆氏承蒙皇恩,应时刻谨记天子圣恩,今只尽微薄之力,万不敢求赏。”
“那可不成,朕向来赏罚分明,还是——你们陆氏腰缠万贯,肥马轻裘,想来对寻常赏赐看不上眼。”
这话说得陆清悦冷汗直流,双腿战战。
燕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惊惊颤颤,宛如一朵在寒风中抱枝摇曳的小梨花。
身前人不说话了,陆清悦煎熬万分。
燕聿逗够了她,便道:“朕赐你们陆氏一块匾额如何?”
陆清悦瞬间大松一口气:“谢皇上圣恩!”
她从大殿里出来时,险些站不稳了,怪不得寻常人说,伴君如伴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日后可怎么办,她隐隐有些后悔了。
两个儿媳妇都得了皇帝召见,王氏欣喜万分。
皇帝又封了赏下来,少将军府的名声赫赫。
当然,赏赐是次要的,能在皇帝面前留了眼,才是重中之中。
因而,段衡在宫中得了不少人青眼。
连寻常百姓家都说他福气大,娶了两位能助力的好妻子。
也有人说他眼光好,两位妻子没有一个是名门闺秀,但各有千秋,都能为他添翼,且样貌出众。
而段衡自己又有战功加身,少将军府恢复当日定远侯府的荣光,指日可待。
领完赏后,温林之坚持要回于州,王氏和段衡强留不下。
温成杰修了一封家书,请温林之带回家去,倒顺利留了下来。
陆府,皇帝御赐的匾额送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赏赐。
匾额上题字: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