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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之后唐瑜喊她:“你来瞅瞅,这是不是蜜草?”
宫姝蘅跟她去外面看了一眼,还真是,还弄了不少。
等几个人都准备进屋睡觉之前她到底还是开了口:“我明天不打算进山了,把这两天弄的药材收拾一下,后天进城去看看。”
随后又回到她的老位置,手里拿着几个树枝,坐在那里又爻了一卦。
是专门为苏青良爻的。
卦象:大凶!
在灾民和官兵共同的努力下,州府附近的田地修整的已经差不多了,发下来的粮种尽数都种了下去。
那些被接二连三疠所的人丝毫不影响城池内外的灾后重建。
以府城为中心,以靠近水源为基础,开垦修整出来了大批的良田。
但是,为了防止再有水患发生,冲的面目全非的河堤也要重新修建。
还有州府之外,按照服役登记的人口重新录入户籍之后,按照人数划分的村落也在有条不紊的建修当中。
在完成了秋种之后各处依旧忙碌不已,不敢喘一口气。
只寄希望于在寒冬来临之前,每个活着的人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回春堂那边从到州府之后每日都在城门口施药。
还派了不少大夫去了疠所。
可即便如此,依旧陆陆续续的有人发病被送去疠所。
而疠所里,也不断的有人被抬出去,起初是找地方焚烧,后来干脆就让士兵挖了一个大坑,死了的人全部都被丢进坑里,撒了药进去之后,直接化作了尸水。
当真是活着的时候千难万险,死了之后尸骨无存。
苏青良是在跟宫姝蘅碰头的第二天就感觉到不适的,他以为只是太累了。
在这服役的人就没有几个精神好的。
说起来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兴州发大水之前乞讨为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发大水之后躲进深山里过得更惨。
不过是在天灾人祸之下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哪有那些力气和力量支撑这么繁重的徭役。
干活干着干着速度就慢了下来,监控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过来,没来得及打到他身上,人就倒过去,不省人事。
边上的人伸手摸了一把:“起热了,他起热了!”随后惊恐的后退离他离得远远,甚至于恨不得把自己刚刚摸过,他的那只手都给剁了。
起热就意味着感染的疫病,这东西是会传染的,也是会死人的。
他们活到现在,好生艰难,太不容易了。能活着,谁也不想就这么去死了。
就这样倒过去就断了气也就罢了,就怕那口气断不了,被送去疠所,在里面煎熬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疠所是朝廷仓促间在远离州城的地方用木头茅草和各种秸秆树枝搭起来的房屋。
一共十几间,围成了一个大院子。
边上打了木桩,做了高高的栅栏,分散防守,两班轮岗。
入口处更是严防死守,就连进去的大夫也要有手谕才能进出。
鼎和鬲搭在院子入口处,排成了一排,里面不是药就是热水。
从不间断。
这一块地方,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儿,让死亡都似乎有了味道。
回春堂的药方是有效的,但是依旧不能完全阻止疫病蔓延,速度太快了。
苏青良是昏迷的时候被抬到这里来的,被灌了药之后就丢在房子里的草堆里。
《灾荒年,我在深山忙种田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吃完饭之后唐瑜喊她:“你来瞅瞅,这是不是蜜草?”
宫姝蘅跟她去外面看了一眼,还真是,还弄了不少。
等几个人都准备进屋睡觉之前她到底还是开了口:“我明天不打算进山了,把这两天弄的药材收拾一下,后天进城去看看。”
随后又回到她的老位置,手里拿着几个树枝,坐在那里又爻了一卦。
是专门为苏青良爻的。
卦象:大凶!
在灾民和官兵共同的努力下,州府附近的田地修整的已经差不多了,发下来的粮种尽数都种了下去。
那些被接二连三疠所的人丝毫不影响城池内外的灾后重建。
以府城为中心,以靠近水源为基础,开垦修整出来了大批的良田。
但是,为了防止再有水患发生,冲的面目全非的河堤也要重新修建。
还有州府之外,按照服役登记的人口重新录入户籍之后,按照人数划分的村落也在有条不紊的建修当中。
在完成了秋种之后各处依旧忙碌不已,不敢喘一口气。
只寄希望于在寒冬来临之前,每个活着的人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回春堂那边从到州府之后每日都在城门口施药。
还派了不少大夫去了疠所。
可即便如此,依旧陆陆续续的有人发病被送去疠所。
而疠所里,也不断的有人被抬出去,起初是找地方焚烧,后来干脆就让士兵挖了一个大坑,死了的人全部都被丢进坑里,撒了药进去之后,直接化作了尸水。
当真是活着的时候千难万险,死了之后尸骨无存。
苏青良是在跟宫姝蘅碰头的第二天就感觉到不适的,他以为只是太累了。
在这服役的人就没有几个精神好的。
说起来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兴州发大水之前乞讨为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发大水之后躲进深山里过得更惨。
不过是在天灾人祸之下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哪有那些力气和力量支撑这么繁重的徭役。
干活干着干着速度就慢了下来,监控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过来,没来得及打到他身上,人就倒过去,不省人事。
边上的人伸手摸了一把:“起热了,他起热了!”随后惊恐的后退离他离得远远,甚至于恨不得把自己刚刚摸过,他的那只手都给剁了。
起热就意味着感染的疫病,这东西是会传染的,也是会死人的。
他们活到现在,好生艰难,太不容易了。能活着,谁也不想就这么去死了。
就这样倒过去就断了气也就罢了,就怕那口气断不了,被送去疠所,在里面煎熬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疠所是朝廷仓促间在远离州城的地方用木头茅草和各种秸秆树枝搭起来的房屋。
一共十几间,围成了一个大院子。
边上打了木桩,做了高高的栅栏,分散防守,两班轮岗。
入口处更是严防死守,就连进去的大夫也要有手谕才能进出。
鼎和鬲搭在院子入口处,排成了一排,里面不是药就是热水。
从不间断。
这一块地方,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儿,让死亡都似乎有了味道。
回春堂的药方是有效的,但是依旧不能完全阻止疫病蔓延,速度太快了。
苏青良是昏迷的时候被抬到这里来的,被灌了药之后就丢在房子里的草堆里。
但是这会儿能种的东西并不多。
薇菜和菘还有莱菔倒是都可以种,但是他们没有种子。
出自《诗经》——采薇,薇菜,古时一种蔬菜,据说是驯化失败的产物
菘,青菜或者白菜的原产物
莱菔,萝卜
这个时候麦也可以播种了,但是他们也没有。
这也预示着,如果天都那边的朝廷再不来赈灾,不来组织灾民重建,不下发种子,接下来除了瘟疫,还有更大的饥荒在等着他们。
宫姝蘅想了一下最近去的地方:“可以找一点莱菔和荬菜栽下去。”这东西都是冬天可以存活的,薤白也行,韭菜他们边上就有。薇菜也有遇见,但是没见到种子,这种在山上找的东西都只能看运气吧。
吃了一顿带着肉的菜羹,突然就觉得只有野菜煮熟了真的让人难以下咽。
宫姝蘅面无表情的把一碗野菜汤灌进肚子里:“可能接下来连野菜汤都不一定能吃到了。”
这个地方离山下不算近,但是有进出的山路,他们能发现,庄景安他们能找到,别人也能。
如果朝廷不派人来,剩下的人会为了生存全部进山。
那些沾了血的人已经不算是人,因为在为了活着食了同类的那一刻就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
那个时候,他们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更不要说后续的饥荒。
苏青良紧迫感十足:“我们在房子周围做的陷阱也得加快速度了。明天我和老三老四在家继续,老二你还是带着老五老六进山,就围着这周围走,尽量不要太深入。”万一遇到什么猛兽那就真的要交代了。
安顿好,就各回各屋睡了,这个天到了晚上已经冷起来,几个人连棉被都没有一条,哪怕床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草,半夜依旧蜷缩在了一处。
宫姝蘅照旧没有回屋。
天气很好,所以每晚都有月亮,只不过圆缺不同,出来的时间也不同。
苏青良躺下又爬起来,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趴在院子边上那块石头上的身影。
半响才转身,然后一下子撞在老二身上。
老二嗷的一声没喊出来又自己把自己嘴巴堵上,硬生生的把声音给堵了回去。
“不睡觉你干什么?”什么毛病,悄无声息的,简直吓死人,他差点就要动手了。
“你不也没睡?”
老二低声说了一句,摸着滚进了草堆里。
等苏青良也上来了他才道:“陆儿到底是个什么毛病?怎么喜欢睡外面睡石板?石板有什么好睡的?”
“石板上睡着能看见月亮看见星星,没有屋里这么暗。”
“她不冷吗?”
“或许不冷吧!”
苏青良又想起前些天他们遇到宫姝蘅的时候。
他们是洪水下来的时候就逃进山幸运的避开一劫。
而宫姝蘅不是,她是整个人被洪水泡在里面不知道泡了多久但是还有气的,简直就是个奇迹。
苏青良甚至不止一次在想,他们这一次捡回来的这个,该不会不是人吧?
那样的,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活着啊!
可偏偏她就是活下来了。
外面有什么?外面有星星月亮。
可只有山中的有些野兽才喜欢整晚的在外边游荡。
黎明时分已经感受不到多少露气了。
宫姝蘅早早的睁开眼睛看着东方的天微微愣神。
庄景安和唐瑜今天是打算跟苏青良他们再一起上山的,所以夫妻二人起来的时候外面才麻麻亮。
原本以为很早了,但是出院子看着这边坐在石板上的人愣了一下,小姑娘似乎比他们更早。
“陆儿,你这么早?”
宫姝蘅嗯了一声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听见声音,苏青良他们也从屋里出来,几个小的睡眼朦胧,滚的乱糟糟的头上粘得到都是草屑。
庄景安上前一步跟苏青良打招呼:“是要上山吗?我们可以继续结伴同行吗?”
苏青良抬眼打量他二人一眼:“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做陷阱吧。”
“陷阱?”
没人给他做过多的解释。
撅头和斧头都要留在家里,老二身上只拿了苏青良的那把匕首防身。
庄景安的匕首也交给了唐瑜,唐瑜背着的破篓子里还放着一把昨天他们从柜子底下翻出来的镰。
锈迹斑斑,找了一块石头磨了好久才磨去锈迹勉强给开了刃,拿着或许能用上呢!
这样他们上山的一行就有五个人了。
老三话最多,伍儿跟她一唱一和,大清早天还没大亮,因为她们俩林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我最喜欢跟二哥上山,他一向运气好,连带的跟他出门的我运气也会变好。”
老二从不认为自己运气好,他只是比别人都仔细了些。
伍儿嗯嗯点头:“要是今天还能弄到猎物就好了。”
吃过了肉,谁还想吃素。
“我要求不高,要是能掏到鸟蛋就好了。”这个更加现实一些。
老二叹气:“不要随便许愿。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我们遇到了都只能干看着,还是想点实际的。能尽可能的找到一些吃的东西最好,要是能找到种子那就更好了。”
这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也是最实际的。
宫姝蘅背着篮子这瞅瞅那看看,一语不发。
除了唐瑜,其他几个都已经习惯了。
这个陆儿,向来不多话,只有在必须要说话的时候才会开口,其余时间就是个哑巴。
村子里原本是有田地的,全是一块一块的梯田,坐落在房屋四庄不远的山林间,可惜被洪流冲的乱七八糟没了样子,还有好多地方泡坍塌的。
地里面上一季种了菽和黍稷,但是在长苗的时候就被泡死了。神奇的是泡了这么长时间还有根没烂掉的,这会儿跟着野草一起汲取日光在寒冬来临前这段时间疯长。
也就只有这会儿能长了,熬不了太长时间,注定是无法开花结果的。
所以老三他们直接把嫩苗给掐了,回去煮了果腹。
这会儿找野菜是好找的很,但是找种子真的是特别的难。
宫姝蘅一直都在刨土,遇到的莱菔这些冬天能长的她都是连根刨起来的。
“回去栽地里试试看。”
野菜除了他们现在果腹的,其余的暂时没办法保存太多,因为他们没有很多的盐,也没有器皿。
所以可以试试栽种,就算是天气冷了长不起来结不了种子,起码的能多放几天。
宫姝蘅还是那个想法,什么事情没做之前都不知道行不行,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弄懂了她的想法,几个人都觉得可行,除了当天要吃的野菜,其余的但凡是能入口的东西都连根刨出来。
唐瑜更倾向于用部分野菜做菹,他们庄子上的妇人都会做七菹,眼下他们可以做韭菹和葵菹。
叁儿问:“你会吗?”
唐瑜道:“不好说,但是我见人做过,方法我是知道的。”
“关键在于,我们没有盐,也没有装菹的器皿。”
他们现在知道怎么煮盐了,但是煮不了太多,家什有限,万一用太勤烧太狠坏掉了,他们吃饭都成问题了。
唐瑜:“或者我们可以试一试,烧陶。”
叹气……
今天她的精神头不错,因为太和的缘故,她又进步了一点点,一大点。
身法快多了,感知力也强了一些,不然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抓住那只照夜让它带路。
林子里有什么,自然是经年累月混迹在林子里的生灵最清楚。
她想找点石饴这个事情就交给这小东西了。
找倒是好找,这个季节已经过了。
今年年头不好,不止人不好过,就连灵虫这样的小东西也难过,因为没有花采。
所以取石饴的难度暂且不提,有没有还是未知。
事实证明,这小东西是真的不靠谱啊!
灵虫的巢其实不难找,但是怎么就把路带这么远了呢?
宫姝蘅原本没在意远近,一路都在专注于找各样的药材。
有眼下对疫病起作用的,还有一些暂时用不到但是寻常时候也难遇到的,这种拿去药铺她琢磨着应该也能卖点钱。
去一趟,当然是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有钱才能换他们要的东西,才能给接下来的日子多添一点保障。
她是被虎啸声给惊醒的。
灵虫还没找到,石饴也还没见到影子,筐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快满了。
一声虎啸震的那只跑在前边的照夜尖叫一声扑腾的翅膀飞出去老远。
宫姝蘅微微蹙眉,她能听出来老虎是受了伤,声音虽大,但明显的中气不足。
能让一只猛虎受伤,那附近肯定还有更危险的存在。
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先跑为上。
但是在林子里,寻常的两条腿,还是两条小短腿,跑得再快也干不过那些四条腿的横冲直撞。
还好宫姝蘅反应够快,感觉自己跑不掉,麻溜的上了树。
然后靠在树杈上大口的喘息,看着一群狼追着那头看似壮硕实际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老虎。
至于她,别说这会儿她趴在树上屏气凝神根本就没有被发现,就算是发现了,那一群饿狼估计也不见得能看上她。
这样一群凶残至极的野兽经过,硬生生的在林子里趟出来一条道。
宫姝蘅蹲在树上亲眼目睹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不,应该说是群殴。
虎啸声一声又一声,即便已经跑出去很远,单从声音里也能清晰的听出来,那头老虎不行了。
最后,只会被那十来头狼分食。
注定的结局,谁也更改不了。
弱肉强食,这既是丛林里的森林生存法则,也是这世道的生存法则。
就连野草也是如此,两颗种子挨在一起长,总有一个厉害的拼命的汲取营养,长得要壮硕一些。
宫姝蘅缓了缓,打算退出去。
不能再深入了。
这么一打岔,原先带路的那只照夜早就没影了。
跑的还怪快。
她打算往下跳的时候突然一顿,那这小家伙该不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个地方来的吧?就因为自己捉了它?
就算是开启了灵智,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鸟了,它那小小的脑瓜子里能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能奸诈成这样?
宫姝蘅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一切都是巧合。
是巧合不假,就照夜那脑瓜子真的没有这么多小心思,就算有胆子也不允许。
宫姝蘅今天这一天,从抓到一只照夜开始,注定多姿多彩。
而苏青舟他们今天上山,收获并不是很多。
当然,柴火不算。
今年的天气就很离谱。
二人都被困在了寺庙中,一直等着雨停。
可惜雨一直没停。寺中的僧人都慌乱了起来。因为山根下靠着水边的百姓已经陆续的遭灾。
再后来,护城河的水翻了上来,冲进了城内,整个青石县成了一片汪洋。
提前逃出来的人纷纷都往山上跑。
成群结队的往寺院里涌。
护寺的僧人根本就抵挡不住,死了好些人。
寺里的库房,厨房,直接被洗劫一空。
他们带来的仆从也被乱民给打死了。
活着的几个人慌乱之间拿着随身的细软连夜跑了。
他们也跟着跑,跑着跑着就跑散了。
在山上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的熬了月余,庄景安偷偷出去看过。站在山上可以看见整个青石线县。山下一片汪洋,水都快没到半山腰来了。
青山在洪水包围之中,如同那为数不多的孤岛。
那滔天的巨浪里不知吞没了多少生灵。不知有多少活着的在里面挣扎着死去。
太阳出来之后他们吊着一口气连爬带滚的下了山,想回城里去看一眼,可是,哪还有什么城里城外啊!
想着在洪水中没了的双亲,兄长,唐瑜的鼻子不由自主的酸涩起来。
苏青良把野猪全部处理好,清洗干净之后甩了甩手上的水才问庄景安:“城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庄景安缓缓的摇了摇头:“别的地方暂且不知,青石县内外近十万百姓,最终活下来的怕是寥寥无几。
整个县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虽然洪水已经退了,但是活下来并不容易。”
他们循着方向找到被洪水冲击过只留下半堵墙壁残骸,还没有进去就看见一群男人抓住一个女的拖走了。
“他们把,把十岁以下或者左右的孩童叫做‘和骨烂’,把年轻的女人叫做‘不羡羊’,甚至于侥幸活下来的老年人也不能幸免。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怕护不住内人,只能果断折返带着她一口气进了山,毫无头绪的到处摸索,然后到了这里。”
想起来他们也真的是命大,但凡稍微没有那么谨慎,没有在出发之前在泥坑里滚上了两圈弄得满身埋汰,怕是早就成了人家的果腹之物。
“朝廷,难道就不管吗?”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管不了。我听说,大祭司,死了。”
天阙国的大祭司,住在天都四象山摘星殿。凌驾于皇权之上,却不干涉任何国事。
只问天下吉凶,趋利避害,如同一块镇宅石一般,震慑八方邪祟,庇佑百姓安宁。
虽无人知其名,但天阙国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像是叁儿肆儿这样的小乞丐也知道,他们是有大祭司庇佑的。
庄景安声音不大,但是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都朝他看过来。
苏青良愣了一下:“死了?神也是会死的吗?”喃喃低语,像是突然就找不到了方向。
大祭司死了呀,天阙国的百姓失去了庇佑,怪不得遇到了这么大的灾难,不曾有任何的预警,死了这么多的人。
难道,是因为神灵的离世,需要殉葬吗?
神灵都难逃一死,何况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寻常人。
“我们回来啦!”
伍儿欢快的声音出现在院子边上,她提着篮子跑的飞快:“快看,有好东西!”
今天得到了一只猱,已经算是巨大的收获了,这会儿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跳猫子!”
肆儿激动的跳起来。
“这么点儿大,除了毛啥都没有,还不够塞牙缝儿。”
老三嘴上嫌弃着,但是手上动作没停,在那捏来揉去的。
伍儿道:“老大你弄个笼子,我们把这个养起来呗,我割草给它们吃。”
苏青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这是个好想法。
他听说跳猫子长得特别快,而且下崽也下得很厉害。只需要吃草就行了。要是能养活,明年他们就不缺肉吃了。
老二把砍回来的斑篁丢在了院子边上。
苏青良看了他一眼:“没有带土回来?”
“等一下再去,只能拿这么些。弄一点回来想办法劈了弄点家什或者把那几个篓子修补一下。”
苏青良道:“等下我跟你一块去。”
“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分成几下,不能一下子都给霍霍了。”
包括他自己都跟饿狼似的。要真的吃的话,这一头猱一顿都能干完了。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得计划着来。
这会儿天已经凉了,虽然还不是特别冷,但是东西放个一两天没有问题。他把弄好的肉已经拆了分成几份,找个草绳子挂起来。剩下放在盆子里的交给了叁儿:“你们三个在家里待着吧,把饭做了,我们要上山去。”
早就已经到了饭点,但是他们从早上一睁眼到这会儿一直在忙,没有吃任何东西。
那股饥饿感过去了,就已经疲倦了,只是没有那么有劲罢了。
老三哦了一声,看了看庄景安和唐瑜:“他们也一起吗?”
苏青良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庄景安一眼。
庄景安忙不迭的开口:“我跟着你们一起上山吧,内子留在家里照看他们几个小的,刚好可以帮帮忙。”
苏青良点了点头。
宫姝蘅就不参与了,她把带回来的葵菜倒了出来,篮子腾空交给了苏青良。
三儿喜滋滋的提着完全没有什么膘的肉进的屋。然后整个的丢在罐子里加水生火。
炖肉这种事情她很少干,但是绝对会,煮熟就行了。
宫姝蘅小心翼翼的把先前攒着一直没舍得用的盐拿了出来放了点进去,老三和伍儿看的眼睛都直了。
之前天天都在用泥巴煮水,但是他们一次都没舍得吃,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都快记不得盐是个什么味道了。
“放这么多啊?”
“这一罐子东西呢,加点味道吧,好好吃一顿。”
随后她又进屋提了两个小草兜出来,放在地上翻腾了半天。找了个碗。选了一碗豆子出来。又选了一点药材洗了洗,全部倒了进去。
唐瑜在边上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可以放在一起炖吗?”
宫姝蘅言简意赅:“可以。”
老三道:“陆儿说可以绝对可以。”
这半个月 宫姝蘅给他们找了好多以前从来没有吃过也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每一样吃下去。都没死,说明都是可以吃的。
所以在食物这方面,从苏青良到伍儿,都特别的信服新来的宫姝蘅。
宫姝蘅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门都关着。
原本以为都上山干活去了,但是她那双半道上就已经寿终正寝却被她简单挽救了一下的草鞋微微的挪了挪,就看见了地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
顾不得满身的疲惫,急急匆匆的进了院子,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扔在了房檐下,随后再一次跑过来详细地查看了一下。
进院子的陷阱被动过了,里面埋了茬子被拽出来了一个,上面也有血。
她在那里蹲了了半天,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随后掰了几个树枝在那里卜了一卦,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趁着最后一口气头重脚轻的朝院子里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栽了过去。
回来的这一路上,她真的是没有一天能好过过。
背的那些东西倒还不算个事,在她的承受能力范围之内,但是晚上就太难熬了,根本就没能睡一个整觉。
三斗麦种,加了一张狼皮,还有一块貂皮。
原本装馒头的篮子里还放着被她大卸八块的肉。那是后来得的,肉上面还冒着血,因为琢磨着快到了,才没舍得丢。
至于一开始遇到的那头狼一样被她大卸八块,走了一路吃了一路,没能舍得浪费一点,全部都进了肚子。
这年头人没有油水,这些畜生也都干瘪的很,那个肉是真的柴啊。
又忙着赶路,也没有那多余的时间去山里找一点去腥的药草,真的是又山又腥又柴,难吃到了极点。
所以她这会儿倒在那里,倒不是因为饿晕了,纯粹是因为累的。
一路没消停,到家的时候还透支精神力卜卦,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躺在那里在没有彻底的昏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这便是世间,这便是人。
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但如何的艰难也在努力的前行。
她感受到了饥饿,感受到了劳累。食之有味。
这便是人生吧?
出了那个事,老二他们也没在山上多停留,把人处理了之后就赶回来了。
主要是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大迟迟不回来,小六走了也没见到踪影。他们的日子总要过下去,该怎么过需要好好的计划。
还没到跟前就发现走的时候刻意关上的栅栏被打开了。
老二这会儿心头的阴影还没散,心里咯噔一声,手捏紧了手里的棍子,急匆匆的往跟前去。
“陆儿!”
“是陆儿回来了!”
看见了四仰八叉的倒在门口的宫姝蘅老二心里那口悬着的气才彻底的出出来。
老四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还没把人扶起来就先伸手去宫姝蘅的鼻子下面摸了一下。
“还有气,人没死!”
宫姝蘅抬了抬眼皮看着他,表示自己确实还活着。
老二伸手把她扶起来:“你吓死我们了,回来怎么不进屋?”
宫姝蘅心想,自己倒是想进,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陆儿,你找到大哥他们了吗?”
“陆儿,山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唐瑜没来得及开口,老二他们几个已经七嘴八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宫姝蘅从怀里掏出来的两份户籍,一个交给了唐瑜,一个交给了老二。
“户籍?你给我们办了户籍?”
宫姝蘅点了点头。
老二看着上面印着的猩红的官印,还有那册子上一连串的苏。
“苏青良,苏青舟,苏青玉,苏青辰,苏青鸢,苏青蘅。”
老二认得几个字,但是不多,这几个名字他都认不全,还是唐瑜帮他念了一遍。
“这是我们的名字?”他有些不敢置信,二三四五已经叫习惯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有能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其他三个小的也很震惊。
宫姝蘅点了点头:“上户籍要名字,上了之后这得喊一辈子了,我随便想了一个,就这样了。”她已经尽力了。
“我叫苏青舟!”
“我叫苏青玉!”
“我叫苏青辰!”
“我叫苏青鸢!”
“我们有名字啦!”
几个人都激动的不行,连一惯在几个小的面前装作稳重的老二这回也有点把持不住,满脸的雀跃欢喜。
唐瑜也高兴的不行,拿着户籍册子翻来覆去的看,随后在她边上蹲下来:“你见到苏青良和庄景安吗?”
“见到了,他们在服役,到年底最冷的时候应该就回来了。”
宫姝蘅看着他们几个人在那乐呵也被感染了,嘴角悄无声息的翘起来。
“山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人,看不见活人,活着的大多都往州府那边去了。
那边有人赈灾,稍微大一点的都要去干活,小的都就近安置。但是那一带出现了疫情,还在继续死人,最后能活下来的能有多少不好说。”
所以,在官府的人问要不要挪到州府附近来住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个时候蹲在山里有危险,但是绝对会比去州府要好一些。
宫姝蘅很少一口气说这些话。
因为她说的这些,刚刚有了户籍有了名字的几个人迅速安静下来,激动的心被忧虑所代替:“那老大他们?”
“不知道,看命。”
她打算趁着这段时间还不算太冷,上山多采点药,拿去城里换钱,顺带的搓点药丸子给那两个人送去。
染上疫病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没有亲眼见到,也只是听人说起一二,但是大概也能想得到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她没打算管,生死由命。
百姓的事情自然他们的君王负责,有四象山的大祭司想办法。
她如今不过一介升斗小民,还是个一点大的孩子,身单力薄,扛不起这重大的责任。
照顾好自己已经相当的不容易。
随机她又愣了一下,好像真的放下了似的。
心态的转变其实很容易,只需要死一次,再大的执念都能放下。
“户籍的事情,老大知道吗?”
“知道,我得到允许,去看了他们两个。”户籍反正是给苏青良过目了的,他们几个随着他姓他也是看见了的,当时什么都没说,应该是应允了吧?
“可以探视吗?”
“应该可以,但也不能随便去。”
宫姝蘅站了起来:“我领了粮种回来,按人头算的,一共是三斗。兴州府地界内免税三年,三年之后就要交税了,十税四。”也就是说,一斗粮要交四升的税。
但是这会儿没有人能顾得上三年之后的事情,先把这三年活出来再说吧。
“这是路上遇到的猎物扒拉下来的肉,可以拿去炖了。还有两张皮子,苏青玉你弄药草去泡一下,臭死了!”
然后再把买回来的绞剪和缝衣针拿了出来交给老二,又抬了抬自己的脚:“我的鞋子坏了!”跑路跑坏的,不是故意坏的,不关她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