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书
入夜,望烛难眠。
简清婉让苏儿拿来一个盆,一把火将之前绣了一小半的嫁衣和收集的万弘诗文都烧了。
“婉婉,你这是做什么,便是不要了扔了就是…”
同样难以入眠不放心女儿的简夫人一来便看到院里的火光,心里暗暗一叹。
这丫头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事,万弘究竟做了什么事伤了她家婉婉?
“娘!”
“苏儿,收拾一下,给姑娘冲一杯安神茶。”
“是!”苏儿乖巧退后。
池木莲拉着女儿进屋靠着坐下,“婉婉,能跟娘说说吗?”
看着池木莲眼里满满的心疼和担忧,简清婉心如刀绞,上辈子,她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好孩子,好,不想说咱就不说,你爹说了,若是我家婉婉真铁了心要退亲,便是难,他也会想办法帮你周旋,”
见女儿红肿的眼眶,池木莲心疼不已,因着小时候没能亲自抚养,心里一直就对女儿有所亏欠。
老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对婉婉也是从来不假辞色、不苟言笑。
她倒是没什么,可怜她的婉婉,明明是将门虎女,硬生生让老夫人管束教导得胆小自卑。
简清婉依着池木莲,她从来不知自己这般贪恋家人的温暖。
“娘,并非婉婉不想说,是婉婉知道却没证据,日后你们一定会明白,婉婉要退亲绝非一时冲动,万弘他不是个好东西,女儿若嫁他,不光会痛不欲生,还会祸及简家。”
池木莲轻拍着简清婉的胳膊,“娘知道了,只是婉婉,你也要有心里准备,这门亲事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退,你祖母过两日便回来了…”
“祖母不是在大伯家住得好好的…”
简清婉忙静下细想,对,她记起来了,她及笄礼祖母没来,说是身体不适,可她及笄刚过不久祖母便匆匆回来了,不光是她,还带了大伯一大家子,不仅如此,还把小叔一家也召回来了。
她大伯简明忠一直住在端阳老宅,离皇城也就三天路程,小叔简明德是葵城一个外放九品芝麻官,却自诩读书人瞧不上她爹这个武将。
其实,小叔那个芝麻官就是个挂名闲职,祖母这次回来,便是从万家老太太那得知,眼下正好有一个翰林院庶吉士的空缺,虽也是九品,却是在皇城天家脚下办差,万家老太太的意思,若是万家帮着打点,未必不能拿下。
祖母并不知,她最看重的两个儿子,大伯和小叔,一直被万家利用,成为构陷她爹的工具,最后加速简家一门的惨烈结局。
愚昧无知,狂妄自大不自量力,自私刻薄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祖母信中说,你已及笄,万家有意早些完婚…”
这个老太太啊,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却是扒着不放,婉婉爹娘都在,难道婉婉的婚事他们这做爹娘的不会操持,还要老太太来操心?
到底是跟随夫君上过战场的,池木莲和一般夫人心性有几分不同。
简清婉心中冷笑,借口关心她的婚事,实则是回来为她最疼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铺路。
也不想想,这些年,她享的福,她的诰命都是谁给她挣来的。
“娘…无妨,便是祖母回来,这桩婚事婉婉也退定了,您和爹不必为此操心,娘…女儿说句不当说的,虽是一家人,但也要大伯小叔他们把咱们当成一家人,若是他们来了,这家中的东西,您可不能像往常那般大方了,您别忘了,这侯府里的东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您的嫁妆和爹的赏赐。”
免得养了白眼狼恶心自己。
池木莲直勾勾看着女儿,记忆中从未见过女儿这般计较的样子。
以前,她不是一心只管琴棋书画,从不理会这些俗物,更不问府中琐事,说白了,就是…除了有关万弘的事,其他一概不关注。
不过池木莲看着此刻的女儿,竟是更加欢喜。
“傻丫头,这些不用你操心,娘又不傻,娘的嫁妆,谁也别想打主意,都是我婉婉的。”
“娘,我不是这意思…”
“好了,娘知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池木莲又说了几句,看着简清婉喝下安神茶这才离去。
或许是安神茶的作用,或许是真的累了,简清婉终于入睡了。
简清婉说的事,简侯还是放在了心上,暗中着人去查,但是万弘身上几乎查不到什么不妥之处,从不出入烟花之所,交友也谨慎,更无不良嗜好,反倒是优点数不清,无人不说好。
一天下来,简侯心里有些没底了。
“放下万弘不说,万家与宿州往来之事一时半刻也查不出,夫人,你说是不是有人使坏,有意破坏婉婉的婚事?让婉婉听了一些混账话?”
夜里,万弘与夫人说着私房话。
池木莲听着却有不同想法。
“夫君,咱家婉婉不是蠢笨的,若非有把握,绝对不会这般决然,她可是从小就盼着嫁给万弘,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夫君,人无完人,从前我倒是没细想,今日听你这般说,我倒是觉得那万弘恐怕真有些问题,你想想,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君,竟一点小毛病的挑不出,是不是有些细思极恐?”
经自家夫人这么一说,简侯也细细琢磨了起来。
“夫人说得是,反正咱们婉婉才刚及笄,婚事也不用太着急,咱们再仔细看看,只是娘就要来了,她是巴不得婉婉赶紧嫁入万家,生怕这门亲事跑了…”
“是啊…娘突然回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夫君,为了婉婉,咱们定要坚持一二,能拖就拖,婉婉那孩子,我瞧着这会是有主见的,说不定那孩子真有法子。”
夫妻俩说着说着夜色渐深了。
池木莲一语中的,她家女儿还真是有主见,没等老太太到,便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皇城突然爆出一则传闻。
武侯府那个与万公子有婚约的姑娘简清婉被顾烨曦瞧上了。
顾烨曦是何许人也,皇城人人皆知的花公子,听说红粉无数,府上更是娇花朵朵。
便是如此,那也是不少女子的心头好,人家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说,还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生下来就承爵了,虽说国公爷不怎么待见他,可老国公稀罕啊,天家更是对他格外看重,三天两头的召进宫用膳,狩猎也罢,避暑游玩也好,都带着他。
一时间,全城多少女子伤心欲绝,因为人家顾公子这次不是闹着玩的,竟不顾人家已有婚约直接求到了天家面前。
《重生:投身渣男死对头怀抱后,我全面翻身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入夜,望烛难眠。
简清婉让苏儿拿来一个盆,一把火将之前绣了一小半的嫁衣和收集的万弘诗文都烧了。
“婉婉,你这是做什么,便是不要了扔了就是…”
同样难以入眠不放心女儿的简夫人一来便看到院里的火光,心里暗暗一叹。
这丫头心里到底装了什么事,万弘究竟做了什么事伤了她家婉婉?
“娘!”
“苏儿,收拾一下,给姑娘冲一杯安神茶。”
“是!”苏儿乖巧退后。
池木莲拉着女儿进屋靠着坐下,“婉婉,能跟娘说说吗?”
看着池木莲眼里满满的心疼和担忧,简清婉心如刀绞,上辈子,她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好孩子,好,不想说咱就不说,你爹说了,若是我家婉婉真铁了心要退亲,便是难,他也会想办法帮你周旋,”
见女儿红肿的眼眶,池木莲心疼不已,因着小时候没能亲自抚养,心里一直就对女儿有所亏欠。
老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对婉婉也是从来不假辞色、不苟言笑。
她倒是没什么,可怜她的婉婉,明明是将门虎女,硬生生让老夫人管束教导得胆小自卑。
简清婉依着池木莲,她从来不知自己这般贪恋家人的温暖。
“娘,并非婉婉不想说,是婉婉知道却没证据,日后你们一定会明白,婉婉要退亲绝非一时冲动,万弘他不是个好东西,女儿若嫁他,不光会痛不欲生,还会祸及简家。”
池木莲轻拍着简清婉的胳膊,“娘知道了,只是婉婉,你也要有心里准备,这门亲事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退,你祖母过两日便回来了…”
“祖母不是在大伯家住得好好的…”
简清婉忙静下细想,对,她记起来了,她及笄礼祖母没来,说是身体不适,可她及笄刚过不久祖母便匆匆回来了,不光是她,还带了大伯一大家子,不仅如此,还把小叔一家也召回来了。
她大伯简明忠一直住在端阳老宅,离皇城也就三天路程,小叔简明德是葵城一个外放九品芝麻官,却自诩读书人瞧不上她爹这个武将。
其实,小叔那个芝麻官就是个挂名闲职,祖母这次回来,便是从万家老太太那得知,眼下正好有一个翰林院庶吉士的空缺,虽也是九品,却是在皇城天家脚下办差,万家老太太的意思,若是万家帮着打点,未必不能拿下。
祖母并不知,她最看重的两个儿子,大伯和小叔,一直被万家利用,成为构陷她爹的工具,最后加速简家一门的惨烈结局。
愚昧无知,狂妄自大不自量力,自私刻薄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祖母信中说,你已及笄,万家有意早些完婚…”
这个老太太啊,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关心的却是扒着不放,婉婉爹娘都在,难道婉婉的婚事他们这做爹娘的不会操持,还要老太太来操心?
到底是跟随夫君上过战场的,池木莲和一般夫人心性有几分不同。
简清婉心中冷笑,借口关心她的婚事,实则是回来为她最疼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铺路。
也不想想,这些年,她享的福,她的诰命都是谁给她挣来的。
“娘…无妨,便是祖母回来,这桩婚事婉婉也退定了,您和爹不必为此操心,娘…女儿说句不当说的,虽是一家人,但也要大伯小叔他们把咱们当成一家人,若是他们来了,这家中的东西,您可不能像往常那般大方了,您别忘了,这侯府里的东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您的嫁妆和爹的赏赐。”
免得养了白眼狼恶心自己。
池木莲直勾勾看着女儿,记忆中从未见过女儿这般计较的样子。
以前,她不是一心只管琴棋书画,从不理会这些俗物,更不问府中琐事,说白了,就是…除了有关万弘的事,其他一概不关注。
不过池木莲看着此刻的女儿,竟是更加欢喜。
“傻丫头,这些不用你操心,娘又不傻,娘的嫁妆,谁也别想打主意,都是我婉婉的。”
“娘,我不是这意思…”
“好了,娘知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池木莲又说了几句,看着简清婉喝下安神茶这才离去。
或许是安神茶的作用,或许是真的累了,简清婉终于入睡了。
简清婉说的事,简侯还是放在了心上,暗中着人去查,但是万弘身上几乎查不到什么不妥之处,从不出入烟花之所,交友也谨慎,更无不良嗜好,反倒是优点数不清,无人不说好。
一天下来,简侯心里有些没底了。
“放下万弘不说,万家与宿州往来之事一时半刻也查不出,夫人,你说是不是有人使坏,有意破坏婉婉的婚事?让婉婉听了一些混账话?”
夜里,万弘与夫人说着私房话。
池木莲听着却有不同想法。
“夫君,咱家婉婉不是蠢笨的,若非有把握,绝对不会这般决然,她可是从小就盼着嫁给万弘,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夫君,人无完人,从前我倒是没细想,今日听你这般说,我倒是觉得那万弘恐怕真有些问题,你想想,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君,竟一点小毛病的挑不出,是不是有些细思极恐?”
经自家夫人这么一说,简侯也细细琢磨了起来。
“夫人说得是,反正咱们婉婉才刚及笄,婚事也不用太着急,咱们再仔细看看,只是娘就要来了,她是巴不得婉婉赶紧嫁入万家,生怕这门亲事跑了…”
“是啊…娘突然回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夫君,为了婉婉,咱们定要坚持一二,能拖就拖,婉婉那孩子,我瞧着这会是有主见的,说不定那孩子真有法子。”
夫妻俩说着说着夜色渐深了。
池木莲一语中的,她家女儿还真是有主见,没等老太太到,便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皇城突然爆出一则传闻。
武侯府那个与万公子有婚约的姑娘简清婉被顾烨曦瞧上了。
顾烨曦是何许人也,皇城人人皆知的花公子,听说红粉无数,府上更是娇花朵朵。
便是如此,那也是不少女子的心头好,人家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说,还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生下来就承爵了,虽说国公爷不怎么待见他,可老国公稀罕啊,天家更是对他格外看重,三天两头的召进宫用膳,狩猎也罢,避暑游玩也好,都带着他。
一时间,全城多少女子伤心欲绝,因为人家顾公子这次不是闹着玩的,竟不顾人家已有婚约直接求到了天家面前。
谁知道今日简清婉却出尽风头,以往这样的场合,只要她崔燕燕来了,定是众星捧月的。
人群中,万夫人一脸倨傲抬头,“本就不般配,某些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池木莲一听顿时脸黑,姑娘家拌嘴,她插什么嘴,还书香门第,亲事退得极好。
“原来崔姑娘心仪万公子啊,正好啊,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就是不知崔姑娘是否有这等福气和缘分,万夫人,我配不上你儿子,这位崔姑娘如何啊?”
她们都不嫌说话难听,她又何须客气,自己都不要脸了,她又何必给她们脸。
一时间,崔燕燕和万夫人双双变脸,一个面红耳赤羞得没处躲,娇羞中还带着几分激动等着万夫人回应,而另一个被问得左右不得。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说配吧,那就得和崔家结亲了,说不配吧,崔家门第可不低,中书令侍中崔元之万家也不能轻易得罪。
虽然大家还不知崔燕燕与简清婉有什么过节,不过大家都看出来了,崔家姑娘对万家公子有意。
就看,万家是不是也有意了。
崔夫人瞧着急得嘴里都要冒泡了,女儿这样子,谁看了都要误会,这传出去,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正是说亲的年纪,真是!!!
最为难的是万夫人,心里把简清婉骂了一万遍。
“简姑娘果真是与众不同的,这正对诗词呢,怎么还说上媒了,女子尚未成家就替别人说媒,小心断了自己姻缘,你们小姑娘不懂这些老理就全当玩笑了,崔姑娘才貌双全,皇城想娶她的郎君多了去,万家公子才与您退亲,怕是一时半刻也没心思议亲,简姑娘还真是个热心肠,不过这两家怕是都劳不上你费心,咱们还是继续对诗吧,崔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才女,简姑娘也是饱读诗书,我们还等着领教呢。”
国公夫人一开口,老太君眉头微微一皱。
身为主人家,出面化解尴尬理所应当,可她这话里话外的,可是不太好听。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荣国公府的态度。
面对满脸笑容和稀泥的国公夫人,简清婉挑眉一笑看向崔燕燕,“那就对诗,崔姑娘,请选花吧。”
崔燕燕,你也不过如此,这般就忍不住了,还以为多能装。
崔燕燕脸上红晕未退,眼里竟还有些许失落。
“兰花!简姑娘先请。”
“兰自古被誉为花中君子,听说崔姑娘号称雅兰居士,及其喜爱兰花,想必有关兰花的诗词知晓不少,崔姑娘且听好,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请!”
崔燕燕听得第一句就眉头紧锁,她自诩雅兰居士,自是对兰喜爱,对有关兰花的诗词自认为几乎都悉知,可是简清婉说的,她十分陌生,想了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燕燕,你好好想想!”
顾梓珺看不得简清婉出风头,一旁跟着着急。
崔燕燕也想对上,奈何……
“简清婉,你是不是胡诌的,这听着也不像是写兰花的,也和兰花无关,你……”
“六妹!”顾梓怡低声阻止顾梓珺继续说,这等场合,都不是傻子,能胡诌过去?
她难道忘了,还有祖母在呢,祖母曾经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先生。
不过,此刻老太君也是皱眉凝思,身子不由坐直颇为认真的打量起简清婉。
一片瞩目中,崔燕燕一脸窘迫,从未有过的羞愧让她差点当场落泪。
“婉婉,你何时变得这般胆大了,以前你见着你祖母就……”
“就像猫见着耗子是吗?”简清婉自嘲一句。
马车内,池木莲拉着女儿的手静静而望,她就是觉得女儿这些天变化很大。
“娘,婉婉,荣国公府快到了,今日宴请的都是女眷,我就不进去了,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建业,你有事只管去忙,让车夫一会来接就是。”
池木莲打开车帘看了一眼,周围都停满了马车,却是不好停了,看来还是来晚了些。
“没事,娘,一会我来接你们,看来不早了,你们快进去吧。”
简建业扶着简母和妹子下了马车,上下打量了二人即便笑得一脸憨厚。
“大哥,怎么样?”简清婉笑着扬了扬下巴。
“我家妹子自然好看!”
“好了,快进去吧!别让人笑话你们兄妹。”池木莲见着兄妹和睦笑着催促了一句。
简清婉整理衣饰之后跟着简母朝着国公府大门而去。
皇城一共有三个国公府,可要说贵重,荣国公府居首,不光因着顾家与天家姻亲关系,还因为国公府的老国公,老国公顾炎清年轻时便与天家交好,两人一起读书情谊不同他人,天家登基之后,顾炎清入朝辅佐,是朝中肱骨之臣,如今年纪大了这才退朝在家养老。
顾家是真正的贵胄之家。
“不愧是国公府,当真是气派。”
国公府很大,门口一对雄狮镇守,透过朱漆大门一眼看去,亭台楼阁尽收眼底。
“这是哪家女眷,第一次来国公府?”
池木莲母女身后,一行女眷结伴而来。
简清婉回首看了一眼,心头微微一颤,崔燕燕!真是冤家路窄!
说话的并非崔燕燕,而是站在她身旁的闺中之友窦芳儿,尚书诸司侍郎窦从文的幼女。
“芳儿,不得这般没规矩,走吧。”
窦芳儿的母亲贾氏朝着池木莲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而她身边几位夫人则是高抬着下颚,眼睛都不曾斜一下,下人递了帖子便迈步入府了。
池木莲身后的云娘也跟着递了帖子,门房看了帖子微微一愣,随即低头招呼丫鬟带路。
“武侯夫人,简小姐,这边请。”
听得丫头的话,走在前面的夫人小姐纷纷顿了一下。
池木莲和简清婉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做声,跟着丫鬟的脚步从他们身旁越过。
“燕燕,她就是简清婉?她竟然敢来!”
众人反应过来,齐齐看向前方母女,昨儿退亲,今儿就来参加赏花宴,还真是…
夫人们赶紧趁机叮嘱女儿们不要与之往来。
敢自己找上门要退亲的女子,性子这般刚烈,才退了亲就出来抛头露面,倒是有些不知羞了,听说,今儿国公府也请了万家,若是万家夫人也来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崔燕燕,中书令侍中崔元之女,崔元是正三品官员,催夫人也是这一群同行女眷中身份最高的。
崔燕燕生得柔媚动人,在皇城颇有才名,口碑十分不错很受欢迎,上门提亲者不在少数,可崔燕燕眼光颇高,崔大人与夫人对她又十分溺爱,这婚事便一直耽搁着。
实则,那里是崔燕燕眼界高,而是早就和万弘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
明知万弘有婚约,还与他暗中你侬我侬。
不得不说,万弘在哄女人这件事上,还是颇有手段的。
“走吧,莫要非议他人。”崔燕燕低头一派温和,没人知道,得知万弘与简清婉退亲她有多高兴。
一个武将的女儿,听说娘还是出身商贾之家,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她的弘公子。
“婉婉,别紧张。”
感觉到挽着自己手臂的手紧了紧,池木莲以为女儿是因为身后那些女人的话,抬手拍了拍女儿安慰了一句。
其实,她也挺紧张的,她平日参加这种宴席也不多。
“娘,我没事。”
她并非紧张,而是因为看到了崔燕燕。
那张让她做梦都会惊醒的脸,没人知道,那副温婉有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恶毒的心。
想起,她就不寒而栗。
荣国公府真的很大,母女二人跟着丫鬟七拐八绕走了好一会才到得后院。
“夫人,小姐,前面就是后花园,前面有姐姐领你们进去,奴婢就送到这。”丫鬟很是规矩,说完行礼而去,很快就有内院的丫鬟迎了上来。
刚才的丫鬟已经交接过了,迎来的已知晓她们的身份,不免偷偷打量了两眼。
“武侯夫人,简姑娘,你们的席位在这边,请随我来。”
这场赏花宴的由来便是因为简清婉,所以她们二人的席位被安排在十分醒目的位置,若是平常,这位置是轮不上她们的。
一些先到的早已打听清楚,知晓那坐席上的客人会是谁。
“这位姑娘,不知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在何处,还请带路,我和娘先去见个礼。”
既是来赴宴,总要先与主人家打个招呼,来了就坐席便是无礼。
丫鬟低着头微微蹲身,“老太君还未过来,我家夫人在那边待客,老太君和夫人交代了,今日大家不必拘礼,一会再与大家见面便是。”
都说客随主便,既然主人家有话,简清婉也不再强求。
主人家要随意些,便是不想一一应付,若有要单独说话的贵客,自会给丫头们留话,这个简清婉母女还是懂得。
“这位就是婉婉妹妹?和传闻中果然不同,挺好看的嘛。”
简清婉刚坐下,一个女子突然走了过来,笑容灿烂穿着一身桃粉,说话随意举止也不是很讲究。
瞧着十分爽利,生得也是好看。
“菁菁!”
一个妇人跟随而来,一身低呼跟随叹了口气。
“木莲,让你笑话了,我家这丫头你是知道的,从小就是个泼皮性子。”
这夫人一开口,简清婉大约猜测出对方的身份。
听闻,娘随军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将军夫人,归德将军的夫人,应该就是这位吧。
归德将军是正三品,国公府的赏花宴规格不会太低,她们武侯府算是特例吧。
“婉婉,快见过秦夫人。”
“见过夫人!”
“木莲,就你客气,来,我瞧瞧,瞧瞧这孩子,生得好生水灵,文文静静的,比我家这个不知顺眼多少。”
“娘,有您这么贬低自己女儿的嘛?瞧不顺眼也没办法,谁让您生了我,婉婉妹妹,咱们一起坐。”
池木莲是知道秦菁菁的泼辣性子的,正尴尬着,简清婉已经主动走了过去,“婉婉见过菁菁阿姐。”
“真好看,行了,别那么多礼,你跟我坐一块。”
“公子,这些账单…”
代安看着各家来结账的伙计定睛望着自家公子。
公子今日好像没有吩咐谁去采买啊,而且这些东西…都是送姑娘家的吧?
顾烨曦瞟了一眼来送账的伙计,“确定拿着本公子环佩之人是位公子?”
“回顾公子,正是,那位…客人此刻就在琉璃楼!”
来要帐是假,通风报信卖个人情是真!
掌柜一个个精明得很,顾公子那环佩可是天家御赐之物怎会随意给人,要么真是贵客与顾公子关系非浅,要么…这环佩来路不正!
顾烨曦好看的眸子微微一闪,懒洋洋靠着太师椅,嘴角含笑勾魂摄魄。
“以后他再要买什么,你们只管随他,记在本公子帐上便是,代安,给他们结账!”
代安愣了一瞬,“公子…”公子的环佩从不离身,这人到底是谁啊?这大略一算都快上千两了。
顾烨曦莞尔一笑,“你不是问替本公子保媒之人是谁吗?走,见见去。”
可别让人家久等。
简清婉此刻坐在琉璃楼二楼用屏风隔断的雅座里,正靠窗听着楼下的热闹。
上一世,她便想来这些地方瞧瞧,却因为大家闺秀四个字束缚着,一直克己自律循规蹈矩,别说来这,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爹爹早年征战在外,娘亲随军,便将她交于祖母养。
祖母出身书香门第,心气高,若非家道中落也不会嫁与她祖父。
祖父是一名武夫,后凭借军功挣下一份家业,被封为英武将军,最后也死在疆场,父亲子承父业,骁勇善战战功累累才挣得现在这个侯府…
虽然她爹功名在身,可祖母还是因为爹是个武将而不喜他,加上她爹爹违抗祖母之意执意娶了她娘,她娘是商贾之家出身,祖母瞧不上。
她自小被留在祖母身边教养,亲事也是她定的,祖母对她极其严苛,教她书香人家小姐的做派,时刻提醒她,她若是不学那些就配不上万弘。
她那会觉着,祖母是因为中年丧夫所以脾气怪癖些,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祖母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爹娘瞧不上她。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祖母对她笑过。
“姑…公子,弘…公子!”
苏儿支支吾吾打断了简清婉的思绪。
简清婉低眉轻扫,楼下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万弘!再见,已是隔世啊!
“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感受到简清婉身上透出的寒凉之气,苏儿小声劝了一句。
“不急,我在等一个人,已经来了。”
简清婉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强忍着冲上去拼命的冲动调整呼吸。
琉璃楼是读书人最喜欢来的地方,万弘盛名在外,他一露面,立刻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晚一步进来的顾烨曦见状笑中带了几分玩味,抬首,竟准确找到了简清婉所在的方向。
虽说他名声不如万弘,可他到底出身高贵,一些公子见着他也开始纷纷打招呼。
“顾公子!真巧!”万弘一袭白衣,谦谦有礼风姿翩翩。
顾烨曦微微一笑回礼,瞧着却是有些放荡不羁,“万公子一露面,必是有佳作流传了。”
万弘眯了下眼,含笑客气着。
“诸位请便,在下约了人,先上去了。”
大家也没在意,能与这位国公府纨绔世子玩在一起的,估计都是一路货色。
万弘目送顾烨曦上楼,片刻之后才缓缓挪开目光。
“弘兄,听闻你就要大婚了,婚期可定下了,届时可一定要请我们喝杯喜酒。”
“那是一定的!”万弘笑着在一楼最醒目的地方坐下。
众人都知,琉璃楼一楼口中间那一桌是万弘公子的专属。
“哎,万公子重义守诺,武侯府的小姐当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就是,听闻那简小姐粗鄙不堪,长得…所以甚少露面,几乎没人见过,着实委屈万弘兄了。”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也太不般配了!”
顾烨曦来到雅座,见当事人正听得一脸认真不禁挑眉,她听着,不觉得委屈吗?
“顾公子来了,请坐!”
简清婉依然没有收回目光,十分随意的请人入座。
一旁苏儿已经吓得眼睛都直了。
姑娘约…约了顾公子?皇城出了名的登徒浪子!
完了完了!这要让人看到,姑娘这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她的好姑娘啊!便是退婚,也不能这般毁自己啊。
侧身,麻利挡在简清婉旁侧,生怕被人认出来。
“真巧!”
顾烨曦跟着看热闹,一语双关。
简清婉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幽声道:“是啊,好巧!”
“啧啧,未婚妻被人这般数落,万公子倒是坐得住。”
“时候未到而已,瞧,这不是开口了吗?”
简清婉仿佛能掐会算,话音刚落,万弘便起身了。
朝着众人执手礼,仿佛在感谢大家数落自家未婚妻一般,随后一脸严肃道:“诸位,今日来是与大家切磋诗赋,在此议论女儿家似乎不妥,再则,男子立世,理应重信守诺,何来委屈一说,在下的未婚妻是恪守闺门规矩这才甚少露面,还望诸位以后莫要这番说道。”
四两拨千斤,既没否认这些人的诋毁之词,又彰显了他万弘是个重信守诺的正君子。
“万公子好口才。”
顾烨曦意有所指。
简清婉收回目光将环佩拿出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今日让顾公子颇费了,所以,我备了一份大礼回赠。”
一旁代安早已呆住了,吞了吞口水目光来回打量。
这不是…这不是简家姑娘吗?他在武侯府见过,眼花了吗?
顾烨曦看着桌上的环佩并未接,“回礼?”
“顾公子,你觉得这琉璃楼如何?”
“你说的回礼与这琉璃楼有何关系?…莫不是你想买下这琉璃楼赠与我?重了重了!”顾烨曦满目探究,玩笑摆手。
目光落在简清婉身上就像生了根一般。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眉避开,“顾公子一猜即中,这琉璃楼我倒是能买下,但是这的主人怕是不肯卖。”
“你知这琉璃楼的主人是谁?”
“顾公子可能帮我一个小忙?”
顾烨曦终于收了玩笑之色,目色一正难得一见的严肃。
“定当竭尽所能!”
“顾公子是个爽快人,我呢,不想委屈了万公子,可万家‘重诺’,怕是不会轻易退亲,这个忙,对顾公子来说…应是不难。”
“奴才这就去。”
“小心些,这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差池,你这几趟去宿州没露脸吧?”
“公子放心!”
“千万谨慎些,绝不能让人发现万家与宿州有往来,对了,你顺便让人盯一下顾烨曦。”
“国公府那个世子?”
“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堂堂国公府世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一见着简清婉就惊为天人似的开口就求娶,虽说他素来荒诞,可本公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原本还没打算这么早对简家动手,这都是简家自找的,至于简清婉,从来都只有他万弘不要的女人!等着瞧。
简清婉知道,即便退了亲,万家也不会轻易放过简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家早就惦记上简家的东西,以她对万家父子的了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得不到,他们也会想办法毁掉。
她一定不会让万家得逞。
万家惦记的东西就两样,一是凤山军,二是沿江的精铁矿。
朝中之事,她没办法指手画脚,只能让哥哥和爹小心提防,万敬之臣服极深,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手,但是万弘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先解决精铁矿的事再说。
“婉婉,这就是你说的沿江私矿,或许冥冥之中,真是老天爷给的警示。”
池木莲拿出铁矿的契书交给女儿,“这原本也是留给你做嫁妆的,也不知万家惦记这个做什么。”
简清婉挑了挑烛火,让烛光更亮堂些。
“娘,沿江在何处?”
“沿江属宿州。”问这做什么?
“那娘可知,这私矿是什么矿?”
池木莲摇头,略有些焦急道:“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绕来绕去的娘都听糊涂了,这私矿是你外祖父一次去宿州做生意时买下的,许是因为这矿在宿州不便开采,所以一直没动,我也不知是什么矿,总不会是金矿银矿。”
“据女儿梦中所知,沿江这矿山应该是精铁矿,娘,矿在宿州境内,精铁矿可打造上等兵器,女儿之前说过,万家与宿州王有往来,女儿这般说,娘可明白了?”
说得这般清楚,池木莲如何听不明白,手一抖,手中绢帕飘落。
她好歹也跟随侯爷随过军,知道兵器意味着什么。
“婉婉,此事非同小可,这就让你哥去军中告诉你爹。”
池木莲一下就慌神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都想她们想的这般,宿州王打造兵器图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娘,这时候让哥去军营找爹,不得把爹吓着啊,再有,娘仔细想想,爹是武侯,手里握有三千兵马,万一走漏风生,被有心人利用拿来陷害爹爹,这份嫁妆又没过明路,到时候说爹爹有异心,说他私造兵器,爹要如何说得清?”
简清婉一提醒,池木莲越发慌乱了,此刻手里的契子成了烫手山芋。
“这矿得尽快处理。”可要怎么处理?
池木莲一边想一边着急,如果万家真盯上了,那一定会对这矿格外关注。
“卖掉!”
“卖掉?这卖给谁去?怎么卖?要不我回一趟娘家,让你舅父他们想办法处理掉。”
池家做了这些年的买卖,还是有点门路的,要脱手一座矿山应该问题不大。
“不行,若是从前,让舅父他们私下瞧瞧卖了倒是可以,可现在,如果万家真盯上了,这矿山若有风吹草动他们一定知道,到时候再从中做文章就麻烦了,搞不好还要连累舅父他们,娘,这矿你来卖。”
简清婉微微一笑,“好!”她承情。
她发现,像秦菁菁这样活着挺痛快的,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肆意而为,不惧旁人如何看如何说。
重活一世,是要活得通透明白些。
“你们谁先来?”
简清婉扭头看着一众姑娘,以前她怎么会那般自卑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如她们?
“我先来!荷花!”窦芳儿率先回应。
有些人脸皮就是厚,以多欺少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请!”
简清婉看向前方摆放的那盆碗莲从容以对。
“木莲啊,要说将门风范,你家婉婉倒是真有几分样子!”
秦夫人并非恭维,而是此刻的简清婉确有几分将门之风。
就连默默看着的老太君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一个小姑娘,面对这么多人丝毫不惧,就算是胸有成竹也难有这般气度,毕竟年纪摆在这,听闻之前没怎么出过门…
窦芳儿指定荷花,心里有数张口就来,念完上半阙以后带着几分挑衅看向简清婉。
简清婉无缝衔接对出下半阙。
“窦姑娘,该我了!”菁菁阿姐说得没错,她们不要脸,她也不会客气。
“花中君子来哪方,婷婷玉立展娇容。暖日和风香不尽,伸枝展叶碧无穷。窦姑娘请对下阙!”
窦芳儿面露急色,咏荷的诗词她知道不少,但是这首词听着就耳生…
想了片刻,又羞又急,耳根都红了无奈退后败下阵来。
这类似飞花令的玩法,一般都会客气几分对些简单的来往几回,上来就把人难住的不多,主要谁都不想落个刻薄的名声,可现在,简清婉还真不在意。
“窦姑娘承让,下阙…纵使清凉遮炎夏,为甚委靡躲寒冬。既然不愿纤尘染,何必立身淤泥中,出自无名汇编中的《问莲》篇。”
无名汇编?!
难怪窦芳儿答不出来,这本书女子甚少涉猎,因为一般的女先生也难读懂无名汇编中的诗文,便是男子不是那些做学问的也不会去研读。
这本书汇聚的是一些名作已经无法溯源,无法查证出处,却是一致公认的好诗文,其中一些诗文十分生僻难懂。
“婉婉妹子厉害!”
秦菁菁才懒得顾及窦芳儿高不高兴,反正她爽。
“下一位!”
这赏花宴属实无趣,老太君的意图她尚不知,不过那国公夫人可是不太友善。
见窦芳儿败下阵来,其他姑娘一时间有些后悔了,她们与这简清婉又没什么过节,刚才就是见她被老太君那般夸有些不信邪,再加上窦芳儿和顾梓珺窜捣她们才一时鬼迷心窍……
“简姑娘,我选琼花,请赐教!”
柳絮语在一片沉默中上前,身为县主,态度已是十分客气了,其实,她是真的没想到大家都选了简清婉,但是她的确是想跟简清婉较量一下,所以即便发现不对,也不会像崔燕燕那般惺惺作态。
“赐教不敢,那清婉就不客气了!句芒宫树已先开,珠蕊琼花斗剪裁。”简清婉不卑不亢行礼,对方让她先来她也不会推拒。
“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色一时来。”
柳絮语虽然顿了下但还是接上了,接着便是她出,你来我往间,不知不觉已经对了三首,琼花在皇城几乎见不到,有关琼花的诗词更是不多,就刚才他们说的这几首在场许多姑娘就未曾听过。
一时间,有六七个姑娘不动声色将签放回了托盘,与其像窦芳儿那般丢人,倒不如学秦菁菁直接放弃。
“娘,这盆花真像婉婉妹子说得这般神奇?是宝贝?”秦菁菁横看竖看就是没看出稀罕之处。
秦夫人瞥了女儿一眼,她上哪知道去,她也不懂这些花花草草。
着实是瞧不出来,不过这花除了稀奇,应该还有别的意思吧。
看来,传闻并非全是空穴来风,简家这边倒是没瞧出什么,可顾世子倒像是真的中意简家丫头。
“简家丫头,你说你不懂花,可在场就你瞧出这是嫣莲,是不是过谦了。”
老太君神色复杂目送柳絮语离开,扭头就问起了简清婉。
简清婉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劲了。
“回老太君,实不相瞒,我知道此花…是因为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书名叫《北地异志》,我开始也没瞧出来,顾公子说这些花是北地进宫的稀罕物,我这才想起书中描述的嫣莲正是如此,不开花时犹如枯枝,茎秆皱皮呈深褐色…”
真就是…多读了点书。
“原来如此…那书中可提及有关此花的一个典故?”
老太君凝视着简清婉。
典故?简清婉想了下果然摇头,“并无!”
听完简清婉的回答,老太君沉默了。
这事,她也不掺和了,老爷子让她张罗请简家女眷她也请了,她的任务算完成了。
孙儿的婚事,连她这个祖母都拿不了主意,除了老爷子,上头还有个天家。
荣国公府世子的婚事…本就没那么简单。
今日看,孙儿是真动念头了。
武侯府…着实有些没想到,恐怕整个皇城的人都没想到,能否如孙儿所愿,尚未可知。
“老身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简家丫头,你虽不懂花,书确实没少读,这花…说它稀罕也是稀罕,可再稀罕那也就是一盆花,你若喜欢便收下,若不喜欢,就让这小子自己养去,老身今儿得了这许多,已是照顾不来了。”
老太君看着顾烨曦手里的花说着,说完含笑朝简清婉和池木莲点了点头便走了。
“宋老太君!”
众女眷行礼,老太君走了,她们打量的目光就越发放肆了。
原来这几根不起眼的树枝真是宝贝,是稀罕物,顾世子并非随意,那简清婉收还是不收,若收了,那岂不是……
“是清婉想左了,正如老太君所言,就是一盆花,顾公子盛情,清婉收下便是。”
简清婉想着,老太君这么说,是在暗示她她孙子好歹是世子,送盆花都送不出去,多少有些丢人。
怎么说顾烨曦也帮了大忙,她也应该回敬,不能让人家太丢人。
不就是一盆…花,养就是了。
顾烨曦眸光瞬间一亮,看着伸手来接的简清婉体贴道:“有些重,我让人送到你府上去,改日开花了,我再登门去瞧。”
“…好!”人家送的花,开花了想去看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再说,她总不能说世子别去吧。
看着这一幕,池木莲百感交集,这还说得清了吗?
“多谢国公府今日盛情款待,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家中尚有客在,今日就先告辞了。”
池木莲赶紧带着女儿离开这是非之地,反正老太君也走了,邀她们的人是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也没交情。
国公夫人讪讪一笑毫无挽留之意,“来人,送送武侯夫人。”
“不劳烦旁人了,烨曦送武侯夫人和简姑娘,请!”
顾世子亲自相送,武侯府母女好大的面子。
池木莲默默受着,花都收了,不差这一茬。
见池木莲母女离开,秦家母女也跟着告辞。
“祖母,您的脸面真有那么大?醒醒吧!”
“混账,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简明忠一听不干了,这还了得!指着简清婉一声大吼。
简老夫人如何受到了一个晚辈当众数落自己,这不反了天了!
老夫人也没多想,反手就近给了池木莲一耳光。
池木莲刚好站得离老太太近,老夫人突然动手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啪!”的一声,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
老夫人也慌了一下,她就是没忍住,见这阵仗,干脆虚张声势指着池木莲破口大骂,“你看看,你看看这丫头被你教成什么样子,当众顶撞我这个祖母,你还站在旁边一声不哼,以前这丫头在我跟前的时候那般乖巧听话,你再看看现在,别以为老身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后挑唆教坏的,娶妻娶贤,我简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
“娘!”
在老夫人倒打一耙的职责声中,简清婉终于反应过来。
冲过去一把扶着池木莲,满眼愤怒的瞪着老夫人。
对上简清婉的目光,老夫人心里莫名一慌。
便是这时,池木莲双目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娘!!”
“夫人!”
大堂里一下就乱了。
“娘,您别吓婉婉,娘!来人,快去请郎中。”
明知娘是装晕,可看着池木莲脸上红肿一片,简清婉就心疼的不行,她说过,重活一世,她定要好生护着爹娘和哥哥,任何人都不能再伤着他们,就算是祖母也不可以。
“你这死丫头,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这就是规矩,我教儿媳,别说一巴掌,就是再打几巴掌旁人也说不着!”
老夫人被此刻的简清婉瞪得有些心虚,刚才那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心知肚明,越是心虚,嗓门反而越大了。
“那请问祖母,我娘做错了什么?我刚才的话有错吗?你真当我们二房什么都不知道,当初你舔着脸高攀万家,是想让你最疼爱的宝贝孙女简清伊嫁入万家,可惜,万家却选了我,你无力改变,所以对我事事看不顺眼,把这门亲事当成是给二房天大的恩典,你也不想想,你眼里的高门万家为何看得上简家,又为何独独挑上我,你以为你这张老脸在万家值得一提?”
打她娘!那就别怪她说话难听做事难看了。
孝顺!那也要看她配不配。
“你!!!”老夫人从未受过这种气,更没被人这么骂过,胸口血气上涌指着简清婉气得浑身发抖。
“祖母!”
“娘!”
戴月娥母女立刻上前伺候,“婉婉,你怎么能这样说祖母,祖母便是打了二婶,那也是无心之举,还不是被你…气的!”
简清伊心里早有不甘,这门婚事本来就是她的,结果让简清婉捡了便宜。
“婉婉,你这就是大不孝了,你祖母这一巴掌就没打错,就是被你娘教坏了,我看啊,这侯府就该让老太太来管,上上下下,一点规矩都没有!”
戴月娥这时候还不忘打侯府的主意。
“来人,请得大伯父一家出府,武侯府没规矩怕伺候不周,不敢委屈大伯父一家。”
简清婉冷笑看着戴月娥一声令下。
云娘等人早就站在一旁愤愤不平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夫人这都不叫偏心眼了,根本就没拿二房当亲人,便是外人也没这般刻薄了。
“放开我,娘说的没错,真是没规矩丢人啊!竟要将亲人拒之门外!去,你们去把你们侯爷叫回来,今儿我这当大哥的就要好生问问,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做主!竟然让一个丫头在这指手画脚。”
忍不住偷瞄柳絮语,见着已经变脸的县主,这下更加验证了大家的猜想。
老太君在国公夫人说话之后脸就黑了!
“扭扭捏捏故作姿态,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偏要摆出这幅矫情架子!”
顾梓珺见简清婉对她娘的话充耳不闻,忍不住低声哼了句。
虽然声音不大,大家都听得清楚。
“顾梓珺,你若不会说话就闭嘴,免得惹人生厌。”
别人当她是国公府小姐,顾烨曦可不惯着她。
顾梓珺和国公夫人刚要发作,简清婉适时接上:“顾小姐,今日我受邀来参加贵府的赏花宴,不知何处得罪了顾小姐,以至于顾小姐对我这般不待见多次出言羞辱,好似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顾小姐是名门贵女,对我一无所知就先入为主认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此尖酸刻薄,也不知是谁教导出来的,若不是今日见到老太君和国公府其他几位小姐,我竟是要怀疑国公府的教养了!”
简清婉这话可是十分重了,不仅把顾梓珺骂了,还暗讽了国公夫人一番,与顾烨曦一前一后的配合让人不多想都难。
“来人,送六丫头回去休息!”
没想到好好的一场赏花宴最后弄成这样。
老太君都动怒了。
“祖母!”顾梓珺有些不敢相信。
老太君不为所动,一句话都没多说。
顾梓珺被当众强行带走,算是丢尽脸了,在场都是高门大户的女眷,传出去怕是很难嫁得好了,只能低嫁。
自己女儿如何,国公夫人心里有数,她心里也恨铁不成钢,这会回想了下发现女儿今日这般针对简清婉的确是反常了些,略想就知道背后可能有人给她女儿上眼药拿她当棋子了,心里又气又怒。
还有就是老太君的态度,这不是当众打她脸吗?
老太君处理完顾梓珺,拿着自己的玉镯走上前几步,简清婉知道是朝自己来的,忙恭敬上前。
“简家丫头,对不住,是府上教导无方,让你和大家笑话了!”老太君说着又看向池木莲,“武侯夫人,今日让你见笑,还请勿怪!回头老身定会好生教导那六丫头,改日让她登门致歉!”
老太君是何许人也,让她这般客气低头赔礼,全皇城也没几个。
气氛一下严肃凝重起来。
池木莲上前,母女二人同时向老太君行礼,“老太君言重了!”
“老太君,孩子嘛,这个年纪最是没主见的时候,容易旁人说什么信什么,六小姐瞧着是个性情的,言语过激些正常,道歉就不必了!”
毕竟是国公府,老太君又如此明理有诚意,池木莲知道女儿也不会纠结不放,毕竟是国公府,能面上过得去就算了。
不过池木莲也是话里有话,老太君和国公夫人都是聪明人,她这点暗示她相信她们懂。
“她有错就该认错,武侯夫人不必替她说话,倒是你家这个,当真是让人瞧着稀罕,相比之下,实在惭愧!”
老太君这话池木莲可不敢当,又是客气几句。
老太君拿着镯子看向简清婉,再看了看她身边抱着花盆一动不动的孙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子,怕是真打简家这丫头的主意。
“这个彩头是你的,戴上看看!”
老太君亲自送上的镯子,这情形简清婉要是不接,就是还在计较顾梓珺的事,只能手下依言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