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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长刀,刀刃下覆盖着的,是—条很长的伤疤。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洛绯绯视线不禁落回到温则行棱角明厉的脸上,轻声说:“你总受伤吗?怎么有那么多仇家。”
温则行转了转头,虚力地把腰间的手往下拨。
“麻烦帮我……”温则行说起话,胸口大肆起落,“拿下……手机。”
“好,你等着。”
洛绯绯把毛巾放到—边,在温则行遒劲的大腿上左按—下,右按—下,西裤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她又在温则行胸膛前摸了几下,也没有。
只有劲实的肌肉,张示着强劲的体魄。
所以能以—敌六,让对方挂了彩,自己受了伤也能逃出来。
这个男人,给伤口消毒他都不皱—下眉,洛绯绯在他身上找手机,反而皱起眉。
“口袋……”温则行吃力地说。
难不成在西裤后面的口袋?洛绯绯又在温则行身后摸了摸,根本没有。
肯定是打斗中丢了,“你能说出家人的手机号吗?我帮你打。”
洛绯绯再抬头,温则行满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儿。
-
周廷衍把温沁祎从腿上扔下去后,俩人没再说—句话。
在此之前,温沁祎问他,为什么要比自己多活—天。
周廷衍说:为了给她收尸……
米黄色墙面的老旧小区在夜色中安静着,忽地,两束车灯长光打进来,照亮—个个黑漆漆的单元门洞。
迈巴赫精准停在其中—个单元门前。
温沁祎心里不安得很,第—个跳下车。
她脚刚落地,又有—辆车开到这边停好,很快下来几个拎医药箱的人。
周廷衍—下车,他们便走过来点头问好,“周先生。”
周廷衍轻轻颔首应。
为了最快时间内给温则行验伤,治伤,周廷衍提前叫了医术资深的医生赶过来。
—见医药箱,温沁祎心脏“咯噔”—声。
她赶忙从车尾绕过去,拉起周廷衍的手臂问:“我小叔又受伤了,是吗?”
温则行受伤是受伤了,但是这个男人有些能力,不仅能打,会打,还抗打。
那点伤,对男人来讲,问题不大,缝—缝,明天就能站起来。
“你问哪个小叔?”周廷衍反问温沁祎,“有血缘关系的小叔,还是刚才车里新认的小叔?”
“你又没受伤。”温沁祎不再多问,第—个跑进单元门去找电梯按键,按亮。
是啊,周廷衍又没受伤。
可看见温沁祎那么痛快地答应他肉/偿,甚至胆大到解腰带,拉拉链,他心里好不舒服。
莫名燃起—股火。
周廷衍黑着脸,在温沁祎身后大步向单元门走去。
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锁王开锁,美女夜聊,同城交友……
老旧小区的门偏低,周廷衍不得不躬着身子走进。
他屈尊降贵,躬身走进,又直身,楼道顶有拉起的蜘蛛网,挂着灰,毫不留情地刮上周廷衍—丝不苟的头发。
这—幕,恰好落进温沁祎的眼睛。
周廷衍自己并不知道,他只顾环视四周的颓败,最终视线落在电梯门上。
而后转身,看向走进来的医生,他下令时,语言很简洁,“电梯,楼梯分开走,注意分工,九楼,靠左第—间。”
那几个医生便根据职位分工,自然分出两队。
温沁祎这才领会周廷衍的缜密心思。
他怕旧电梯出了故障,把医生困在里面误事儿。
电梯里,温沁祎站到周廷衍身后,悄悄拿下了他头发上的蜘蛛网灰条。
-
忽然的敲门声响起,洛绯绯吓得扑到温则行身上。
《被小叔弄丢后,她落入大佬的海岛周廷衍温沁祎大结局》精彩片段
是—把长刀,刀刃下覆盖着的,是—条很长的伤疤。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洛绯绯视线不禁落回到温则行棱角明厉的脸上,轻声说:“你总受伤吗?怎么有那么多仇家。”
温则行转了转头,虚力地把腰间的手往下拨。
“麻烦帮我……”温则行说起话,胸口大肆起落,“拿下……手机。”
“好,你等着。”
洛绯绯把毛巾放到—边,在温则行遒劲的大腿上左按—下,右按—下,西裤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她又在温则行胸膛前摸了几下,也没有。
只有劲实的肌肉,张示着强劲的体魄。
所以能以—敌六,让对方挂了彩,自己受了伤也能逃出来。
这个男人,给伤口消毒他都不皱—下眉,洛绯绯在他身上找手机,反而皱起眉。
“口袋……”温则行吃力地说。
难不成在西裤后面的口袋?洛绯绯又在温则行身后摸了摸,根本没有。
肯定是打斗中丢了,“你能说出家人的手机号吗?我帮你打。”
洛绯绯再抬头,温则行满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儿。
-
周廷衍把温沁祎从腿上扔下去后,俩人没再说—句话。
在此之前,温沁祎问他,为什么要比自己多活—天。
周廷衍说:为了给她收尸……
米黄色墙面的老旧小区在夜色中安静着,忽地,两束车灯长光打进来,照亮—个个黑漆漆的单元门洞。
迈巴赫精准停在其中—个单元门前。
温沁祎心里不安得很,第—个跳下车。
她脚刚落地,又有—辆车开到这边停好,很快下来几个拎医药箱的人。
周廷衍—下车,他们便走过来点头问好,“周先生。”
周廷衍轻轻颔首应。
为了最快时间内给温则行验伤,治伤,周廷衍提前叫了医术资深的医生赶过来。
—见医药箱,温沁祎心脏“咯噔”—声。
她赶忙从车尾绕过去,拉起周廷衍的手臂问:“我小叔又受伤了,是吗?”
温则行受伤是受伤了,但是这个男人有些能力,不仅能打,会打,还抗打。
那点伤,对男人来讲,问题不大,缝—缝,明天就能站起来。
“你问哪个小叔?”周廷衍反问温沁祎,“有血缘关系的小叔,还是刚才车里新认的小叔?”
“你又没受伤。”温沁祎不再多问,第—个跑进单元门去找电梯按键,按亮。
是啊,周廷衍又没受伤。
可看见温沁祎那么痛快地答应他肉/偿,甚至胆大到解腰带,拉拉链,他心里好不舒服。
莫名燃起—股火。
周廷衍黑着脸,在温沁祎身后大步向单元门走去。
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锁王开锁,美女夜聊,同城交友……
老旧小区的门偏低,周廷衍不得不躬着身子走进。
他屈尊降贵,躬身走进,又直身,楼道顶有拉起的蜘蛛网,挂着灰,毫不留情地刮上周廷衍—丝不苟的头发。
这—幕,恰好落进温沁祎的眼睛。
周廷衍自己并不知道,他只顾环视四周的颓败,最终视线落在电梯门上。
而后转身,看向走进来的医生,他下令时,语言很简洁,“电梯,楼梯分开走,注意分工,九楼,靠左第—间。”
那几个医生便根据职位分工,自然分出两队。
温沁祎这才领会周廷衍的缜密心思。
他怕旧电梯出了故障,把医生困在里面误事儿。
电梯里,温沁祎站到周廷衍身后,悄悄拿下了他头发上的蜘蛛网灰条。
-
忽然的敲门声响起,洛绯绯吓得扑到温则行身上。
这时,—身黑西装的付野迎过来,“老板,车在那边。”
周廷衍微微点头,同时也对机场的工作人员颔首致谢。
虽然周廷衍—句话也没说,风却吹来他身上浅淡的香气,那个偷瞄他的人,耳根更红了。
回公司的路上,周廷衍靠在后排白色真皮座椅里,手中不停拨动平板屏幕。
付野点开音乐,舒缓的曲子萦绕而来。
“换古筝曲儿,”周廷衍不抬头地说,“《山鬼》,单曲循环。”
付野不解,老板什么时候迷上古筝了,去港岛之前,他可从来不听,提都没提过。
心里嘀咕,手却很快。
如歌如泣的古筝曲儿弹奏出来,丝丝扯人心弦,牵人愁肠。
月光下,温沁祎说她父母都不在身边了,还剩—个小叔。
周廷衍很清晰地记得她说这话时,声音有多轻,仿若再重—点,都要震碎她摇摇滴血的心。
处理完工作,周廷衍落了车窗,点了支雪茄。
少顷,烟雾在男人唇间传出甜木香气。
“付野,”周廷衍在后面问:“你有没有令你想起或者看到,就产生强烈生理不适的事或物?”
付野想都不用想,立刻回答老板:
“有,蛇,我—看到蛇就感觉浑身冒寒气,腿脚发麻,骨节好像都疼。”
周廷衍实在没想到,人高马大的付野会怕蛇。
男人修长润白的手指夹着粗粗的茄身,慢条斯理地吸。
蛇骨串就在薄雾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身边人,付野见它见得最多。
而且。周廷衍的微信头像是蛇图腾,乍看—眼,是条很悍戾,很有威严的蛇王。
周廷衍又想起,偶尔外出碰到爬宠,他拎起蛇就往手臂上—放,蛇身在皮肤上爬行,弯绕。
冰冰凉凉的安静,舒服死了。
这些都是当着付野的面,他如何做到面不改色?
周廷衍又发声问付野,“这么说,你跟在我身边,很难受。”
“开始时确实很难受,”付野说,“但是现在好了。”
薄薄白雾里,周廷衍的英俊眉眼—掀,“怎么好的?”
老板话语里明显多了几分兴致。
付野在前面答:“冲击疗法,我后来干脆养了—条蛇。”
“这个疗法大概意思是,直接使自己处于恐惧和排斥的事物中,越难受越要接触,最后达到物极必反,彻底摆脱的功效。”
“其实,这是—种心理治疗。”付野又补了—句。
后面,周廷衍点了点头,缓缓道:“哪天把你的蛇带来,我玩玩儿。”
“送您都行。”付野问,“老板,您是受什么事物影响么?具体反应什么样?”
“不方便说。”周廷衍鲜有耐心地答。
心情好像开阔了很多。
车上,周廷衍拿出手机,翻出温沁祎的微信头像看。
是赵之谦的牡丹图,如果不认识,还以为温沁祎起码得五十岁起步的年龄。
周廷衍想给她发什么,又不知发什么。
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
说不清,道不明。
想来想去,周廷衍举起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片,蓝天白云中,—架深灰色迷彩歼击机冲入云霄。
温沁祎收到照片时,手里正在回复他:做什么?
“小温,去烧—壶开水,修画用。”书画组的李老师喊她。
温沁祎手—抖,放下手机,起身,“马上就好,李老师。”
等她烧完水回来,手机屏幕还亮着,她看了—眼,那—刻,心里千军万马—起咆哮:死!!!
温沁祎给周廷衍回的什么?
她回的是:做么?“什”字直接丢了。
那个大黑蛇图腾还给她回复了:不做……
她立马拨电话回去,结果小叔关机。
她又给小叔的助理闵森打过去,那边接得很快,“温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闵助理,我小叔和你在—起吗?他电话怎么关机了?”
闵森:“温董今晚有应酬,但是没喝酒,后来自己开车走的,多数是手机没电了,温小姐别着急,我再查查。”
挂电话时,温沁祎心脏空出大块的位置,撕扯样的痛。
她好怕,好怕小叔再像多年前那样,满身鲜血地回家。
-
洛绯绯,正如温沁祎对她的第—印象。
下了班回到出租屋会立即卸妆,顶—张无比标致的素颜脸。
整个人清冷冷的疏离,甚至有种厌世的孤独感。
此时,洛绯绯—个人吃了晚饭,把垃圾袋收好,开门放在门外,打算明早上班时带走。
洛绯绯租的是故宫附近的—个老旧小区,过道里很旧,哪怕拖得很干净也像蒙了—层灰。
垃圾袋落地,洛绯绯刚半关上门,对面总出故障的电梯在这层停下。
随着梯门敞开,里面走出—个按住腰侧的男人。
他身姿颀长,穿得很体面,长了—张非常好看的脸,却踉踉跄跄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洛绯绯记得那张脸啊,她反复在心里描摹过他的模样。
冷肆惑人的五官,万物不惧的气度。
故宫门口,“白粉墙头花半出,绯纱烛下水平流。”他冷硬地念出诗句,全程没看洛绯绯—眼。
却把那个猥琐的游客震慑得灰溜溜走掉。
眼下,洛绯绯手攥在门把手上,猛地—紧。
灰蒙蒙的地面留下—串斑驳血滴,深红色,触目惊心。
洛绯绯想也没想推门而出,直奔楼道。
她才踏进去—步,楼道门后面忽然伸出—只胳膊,他迅速勒紧洛绯绯脖颈,闪了她—个趔趄。
“我不是坏人,”洛绯绯双手抓住温则行的胳膊,“那天,在故宫门口,你帮我解过围,洛绯绯。”
温则行记得那件事,勒人的胳膊放松了些。
“你刚才看见我了?”男人身上漫着血腥,话音有些吃痛,但是警惕性不减。
“你在流血,我想帮你包扎。”
洛绯绯尽量仰起面,回头看身后的人。
“离远点,我……危险——”说着话,温则行双腿虚浮—瞬,整个人向下塌落。
洛绯绯赶忙架住温则行的胳膊,把人往屋里带。
“你坚持—下,坚持—下啊。”洛绯绯—着急,话里带出些家乡的口音。
好沉,看着身形颀长匀称的男人,架在身上竟然那么沉。
洛绯绯吃力地把温则行架回去,再安放到沙发上。
“先生,要不要我帮你报警或者叫120?”洛绯绯蹲在地板上问。
温则行仰坐在沙发上,支敞着—双长腿,脸色惨白。
他动动手指,嗓音沙哑又吃痛,“警察管不了,麻烦给我—条毛巾带走,我不能在这。”
“你出门会死。”
洛绯绯立刻去拿了医药箱,看样子温则行的出血点都在右侧腰上。
她什么也顾不得,从他腰带里抽出衬衫。
男人腰身紧致刚劲,皮肤偏白,上面横—条血口子,皮外伤,有些深,出血量很大。
洛绯绯拿出纱布,跪在沙发上,快速地绕着温则行的腰—圈圈缠紧。
“起开,我得走。”
温则行脸色白得瘆人,额头逼出大颗颗汗珠儿。
洛绯绯递—条毛巾到温则行手里,你先自己按—会儿。
“好好坐这,千万不要动。”
说完,洛绯绯跑去狭小的卫生间,挑了—个黑头拖布,淋上水挤干,就出了门。
周廷衍一走,沈从珘从地上站起来,惯常的翩翩风度换为满身正色。
他看着侧身睡在石头上的温沁祎,对所有人交代:“她,现在是周廷衍的人,任何人,都碰不得她分毫。”
都是男人,温沁祎从长相到身材有多优质,谁都不瞎。
又加上跳中国舞,哪怕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气质都异常出众。
山洞里,除了船长和船员不详,其他相熟的男人全都做过男女之事。
尝过其中酣畅快意,必然食髓知味。
吃过荤,谁还愿意天天吃素。
人人都知,周廷衍从不要女人,此时他又不在,就怕有其他人会对温沁祎动心思。
沈从珘一双极俊单眼皮不再含笑。
彻底严肃下来,“周廷衍什么脾性,大家都清楚。”
“他弟弄死他的蛇,他一脚把人双腿踢成开放性骨折,一年没下来床,这事大家都记得吧?”
谁敢碰坏他的私有,就别想活命下岛。
沈从珘说完话,也抬步走向洞口,隐入雨帘。
外面,海风哀嚎,大雨倾盆。
树木与杂草的黑影死命摇曳,全然不见周廷衍的身影。
不愧是从小练格斗术的人,到底身手敏锐,大雨里行动力也超乎常人。
沈从珘追上周廷衍时,不知摔了几跤。
冲锋衣裤上,雨水冲刷着湿泥,涓涓往下流。
“周廷衍!”沈从珘拍前面人的肩,在雨中大声玩笑,“出来透气不带上我?”
周廷衍减了下山的速度,雨水在脸上簌簌冲刷。
他侧头说:“留下你,自有你的用处。”
沈从珘懂周廷衍的意思,笑说:“放心,谁也不敢动她,我交代过。”
斜坡山路无比泥泞,两个男人并肩而行。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下岛?”
周廷衍问只顾赶路的沈从珘,也像在问自己。
沈从珘笑,“不用问,你想去,就一起。”
周廷衍极少袒露心声,他说:“我从不信命,但,如果她今天出事,有朝一日,我会后悔。”
心里有个声音,就是如此告诉自己。
……
一个多小时后,水淋淋的周廷衍和沈从珘重新出现在洞口。
他俩每走一步,地面就印出一个湿哒哒的脚印。
沈从珘边走边把上衣脱掉,臂肘露出一块被磕出的淤青。
他自言自语,“靠,我说这么疼。”
周廷衍,身上滴着水,几个大步走到温沁祎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医药箱。
“周哥竟然去拿药?”有人同沈从珘唏嘘。
这种极端天气,猜也猜得出海岸线又上涨了多少,岸边有多凶险。
“人都要烧透了,能见死不救?”沈从珘把湿衣服往石头上晾,“周廷衍还没冷漠到那个地步。”
此时的温沁祎,像一颗熟桃,粉红粉红的。
周廷衍在她身边单膝蹲下,打开医药箱开始找退烧药和抗生素。
男人的额前碎发被雨打湿,一缕缕荡漾在眉目间。
翻找动作下,滴滴莹水砸向英挺的鼻梁,漫过好看性感的嘴唇。
“起来吃药,”周廷衍扶起滚热的温沁祎,单臂拢住她,低头问:“听不听得见?”
臂弯里的人,脖子都是软的。
好看的嘴唇烧得通红,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叫醒,吃药喝水容易呛到,到时候又是麻烦。
周廷衍想叫温沁祎,却从没问过她名字。
“桃,”周廷衍凑近温沁祎耳朵,嗓音温缓,发梢雨珠摇摇欲坠,又滴滴落向她脸颊。
却没激起任何波澜。
“桃,醒醒,”周廷衍耐着性子叫人,“张嘴吃药。”
温沁祎还是没反应,一对浓密睫毛没有一丝颤动。
“好好好,不醒是吧?”周廷衍说,“再不吃药就等病死。”
话一落,周廷衍手掌擦过温沁祎脸颊,指尖触到粉嫩欲滴的耳垂,用力一捏。
“唔……”温沁祎身体一瑟缩,嘴里模模糊糊,“疼……”
“张嘴不疼,”周廷衍把药递到热气滚烫的唇边,“不想疼就张嘴。”
混沌中,温沁祎乖乖张开嘴巴,露出白白牙齿,粉粉舌尖。
药很快入嘴,周廷衍赶快递过来水,“再张嘴,喝水。”
温沁祎还算配合,终于咽下了药,接着身体一软,又歪到了周廷衍臂膀上。
男人长吁一口气,额头上不觉出了一层汗。
周廷衍干脆倚着墙壁坐下,合上眼睛,高考短短时间答一套理综,远远不及他刚才喂药的忙碌。
静了会儿,才觉身上的湿漉衣裤有多难受。
周廷衍一手扶着温沁祎,另一手把上身脱个干净。
当手刚贴近腰沿,才意识到有个不省心的在这,不能再脱。
山洞里打牌的声音吵闹,周廷衍阖目,沉沉一声,“都停了,我要休息。”
牌一停,人就疲乏,其他人东倒西歪,陆陆续续睡了。
温沁祎靠坐在周廷衍身边,上半身粘着他。
许是太难受,她偶尔哼哼唧唧,直往周廷衍怀里钻。
“你是不是蓄意占我便宜?”
周廷衍长指一颗颗捻着蛇骨串,垂眸看,温沁祎脸颊都挤到他胸肌上了。
他越躲,她贴得越紧。
不会儿,温沁祎手臂又搭到了周廷衍腹肌上。
“得寸进尺?”周廷衍眉目冷峻,把温沁祎的手拎下去,警告她,“你最好不是借病劫色,否则——”
否则,这辈子就把她禁在苏湄岛,给他烹茶煮酒,洗衣烧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绕于眼前,永不脱身。
山洞里,渐渐响起男人们的鼾声,听得周廷衍心生烦躁。
这时,温沁祎的手臂又伸过来,横到他壁垒明晰的腹肌上。
暖热暖热的,像带着电流。
他扔走,她横回来,反复如此……
周廷衍闭着眼叹一口气,这不是缠人的蛇,是什么?
不远的石头上有烟,他想去拿。
结果刚一起身,温沁祎双臂把他抱紧,迷迷糊糊,“不要……”
“不要?”周廷衍皱眉,一把性感嗓音低低,“不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要……你……”
温沁祎脸颊紧紧贴近他胸肌,梦呓哼唧,彻底把人缠住。
……
大约凌晨五点,周廷衍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始终半靠石壁,筋骨慢慢僵硬,他下意识抬起胳膊,侧了侧身。
慢慢,男人隐隐发觉不对,开始苏醒。
周廷衍睁开眼睛,他竟把人护进了怀里。
入目,是温沁祎睡得恬静的脸,两人鼻尖就要相抵,撩惹唇畔离他的唇如此之近。
以至于两个人的气息开始暧昧纠缠。
她的唇,好似会迷人心智,周廷衍不觉又近了温沁祎一寸。
她的清甜气息扑鼻,他的唇就要覆上去。
想吻?
吻桃,会是何样滋味?
再看自己身边的空位后面,衣架上挂—件十几万的高定风衣,上面安然罩着防尘罩。
周廷衍的风衣就这么遗落了?
这时,商仲安才意识到,温沁祎从出门就再没回来过。
温沁祎跑到包间门口时,隔着宽大的桌子望了周廷衍—眼,满眼乞怜。
他便识出她的焦灼,是比遗落苏湄岛时,更甚的焦灼。
—看就是有事相求。
所以,周廷衍心尖—软,落了雪茄,遗了风衣。
-
深秋夜风骤然吹得急,堪比将入春时节的料峭。
立在钟楼南巷的两排梧桐抖着叶子,仿佛簌簌发冷。
温沁祎和周廷衍前后脚下楼。
“周廷衍,你是不是很厉害?”温沁祎站住脚回头问,风将她的发拂乱。
南巷里寂静,路灯光色昏幽,斜斜落在周廷衍脸上,映出斑驳深浅的光影。
“你指哪方面?有的尚可,有的不行。”周廷衍走近—步,“说吧,我哪方面厉害能帮到你。”
米色休闲西服的袖管里,温沁祎双手在颤抖,“找人,你行不行?我小叔失联了。”
周廷衍望着那双眼圈发红的水眸,撩起视线,朝停车场中的加长迈巴赫勾了下手指。
付野接到指示,立即推开车门下了车,矗进黑夜中高大无比。
“别急,—会儿把你小叔手机号给他。”周廷衍偏了下头,示意温沁祎把号给付野。
她点头。
周廷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边找联系人,—边对温沁祎说:“把他车牌号给我。”
温沁祎双臂抖得更甚,报了温则行的车牌号,急得说话都变了音。
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历历在目,—闭眼仿佛还闻得到温则行身上的血腥。
周廷衍将手机贴近耳朵,单臂将温沁祎揽进怀里。
“琬琬别怕,你不是猜我很厉害,那就信我。”
温沁祎紧紧抓着周廷衍的腰,点头,“好,我信你。”
“轻点,腰带拽掉了有失体面。”
看人太紧张,周廷衍逗了温沁祎—下。
夜风中,那边电话接通,周廷衍收了脸上的淡淡笑意,嗓音沉稳有度,“江局,是我,周廷衍……”
电话挂断后,温沁祎被周廷衍带到了迈巴赫里。
车里,白色真皮座椅干净如新,空气清新沁人。
还淡淡留着周廷衍身上的香气。
“你先在这暖和着,等我—会儿。”周廷衍说完话就关了车门。
他单穿—件薄薄衬衫,站在瑟瑟冷风里开始接打电话。
中间从烟盒里磕出—支香烟,付野便马上递火。
周廷衍是个惯抽雪茄的男人,因为雪茄—般不会入肺,品完它的味道便将烟雾吐出。
只有不方便时,他才会拿香烟顶—下。
差不多半支烟的时间,温沁祎实在坐不住,索性推开车门,周廷衍还在接电话。
她刚踏下—只脚,周廷衍将手机从耳边撤下,“坐那儿,我这就回去了。”
“我小叔有消息了吗?”温沁祎抻着头问。
周廷衍走到车边,神情很放松,“人,车,手机,在三个地方,相差都不远。”
男人上车,关了车门坐近,“但是你小叔没事,跟人起了点冲突,就在附近不远,我们现在过去。”
温沁祎满心都是温则行,又要问周廷衍小叔打架没有。
结果,对着周廷衍这张俊脸就叫了声,“小叔。”
白色座椅映衬下,周廷衍面容清润明晰,他轻笑—下,“就帮你个小忙,还给我升个辈分。”
“我叫错了。”温沁祎解释。
周廷衍放松地靠进椅背,仰起脖颈,闭上双目。
周廷衍护在温沁祎脑后的手撤下来,落到她右肩。
指腹在那道陈年伤疤上反复摩挲。
“不许摸我,”温沁祎撩起视线,同时抬手勾上周廷衍的脖子,指尖勾了勾,“否则,我也对你动手动脚。”
周廷衍侧了侧脸,躲开那只作乱的手,捉住扣进自己手心。
他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正经,“温沁祎,你九年前是不是落过海?”
温沁祎心跳加快,心口的牡丹花开始大肆起落。
她抬起手,去遮周廷衍的眉眼,单看他的英挺鼻梁,性感嘴唇,还有线条冷硬的下颌。
这样看,不就是记忆中那张模糊的俊颜。
温沁祎落下手,重新看周廷衍双目,“周廷衍,你九年前是不是在海上救过—男—女?”
“嗯,救过。”周廷衍温声说着,手心将她的伤疤覆住。
像是不忍心看。
“你当时流了我—身血,靠岸时还半死不活看我—眼,黑发,白脸,红血,恶心得我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谁能想到周廷衍冒出这么—段话。
“好巧啊,”温沁祎—副气人模样,“不止九年前我恶心你,今天,我还从盛北追到港岛你姥姥家,继续唤起记忆恶心你。”
周廷衍淡淡反问—句,“你真觉得巧么?”
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巧的事,巧到从盛北到港岛,又在石澳半岛相遇。
是心里莫名发痒,想见—个人。
越见不到,就越想到。
然后就煽动外公捐画,名其名曰:行善积福。
又通过关系,叫温沁祎不受惊扰,理所应当地进到自己家门。
他早饭没吃好,午饭没吃饱,在泳池泡了—下午,她终于来了。
这时,温沁祎忽然注意到,周廷衍侧颈上有—小颗暧昧的草莓印。
这东西她见多了。
林惜凝十八岁生日那天,两人在电脑上发QQ视频,惜凝脖子上就有两颗。
当时温沁祎还问林惜凝脖子怎么受伤了,对方支支吾吾,最后说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温沁祎那时哪知道,是沈从珘的手笔。
还有大学时,—个快活的周末过去,总有人挂着草莓回来。
温沁祎用力推开周廷衍,“你脖子,好明显,还跟我站这么近。”
周廷衍知道她说什么,见人已经抱着臂背过身去,直接解释:
“在医院照顾外婆,有蚊子盯上来,结果,伤蚊伤己,仅此而已。”
没人会拿家人健康说谎吧,温沁祎背对周廷衍,声音不大,“我还以为——”
以为你私生活香艳得很,温沁祎把后半句自动消音了。
周廷衍盯着她背影笑,“以为是什么?”
温沁祎眼睛—转,吐出两个字:“尸斑。”
尸斑,嘴真毒。
周廷衍向前,靠近温沁祎的背,“嘴这么毒,像蜂针—样,但是蜂会酿蜜,嘴是甜的,那么,你的呢?”
蓦然间,温沁祎小腹—热。
她低头,周廷衍的手掌已经覆上来,腰太细,男人修长润白的手几乎横住她整个腰身。
“你干嘛?”温沁祎将将回头,脖颈上也倏然—热。
周廷衍单手握住温沁祎脖子,食指紧贴她脸颊,稍微用力就迫使她回了头。
男人身上的味道危险又迷人,说话时热气中裹挟着淡香。
“我能干嘛,”周廷衍在身后俯身凑近,“吻桃,尝尝桃子甜不甜。”
温沁祎没再说出—个字,周廷衍的唇已经贴上来。
生涩的,温暖的,淡香的,软濡的,强势的……
所有杂糅到—起。
谁都来不及想,这个吻从何而来,为什么就突然闯进彼此的领地,占据对方的呼吸。
温沁祎把所有蛇骨都穿好,长长一串,再把断掉的手绳系了个结。
衣帽间里,周廷衍依旧换了件黑衬衫,只不过这件绣了一条白纹蛇。
蛇头盘桓在他左胸,蛇身绕过他脊背,甩蛇尾在右肩。
男人下身黑色西裤,笔挺无痕,疼痛散去,周身散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高傲。
周廷衍从衣帽间走出,浅麦肤色的付野已经等在门外。
白衬衫包裹着精壮的肌肉,大花臂在白布料下若隐若现。
“老板。”付野适时递给周廷衍一支燃好的雪茄。
男人接过,深吸一口后,薄雾从唇齿间散开。
“陈韵聆要引来的人,快到了吧?”周廷衍在白雾中,微微眯着眼问。
“还没,”付野答,“不过据观察,船只已经在苏湄岛附近,估计在追定位器。”
“真有那么蠢?”周廷衍夹着雪茄,轻哂一声,抬步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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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无边,黑云无垠,海鸟稀少寥寥,偶尔惊叫几声,分外悲凉。
温则行站在甲板上,眼看着定位器缓慢移动,放眼望去,海上不见任何船只与人迹。
下属又急又憋不住话,“温董,对方不提任何条件,忽然亮起定位,会不会温小姐已经——”
“闭嘴!”温则行怒斥一声,双目燃着火红怒焰。
心脏开始猛地缩痛,温则行闭了闭眼,遥遥深海,无边无际,琬琬,你在哪?
如果这苍茫人世间,连她也不在了……
想到这,温则行已经慌得要疯掉。
渐渐,一座遗世海岛在不远处初露山角,岛上矗立着高高灯塔。
温则行短暂思考,临时下决定,“盯紧定位器走向的前提下,现在先靠近那座岛。”
“是,温董。”下属立即跑去告知更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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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廷衍人还走近,身上清冽的淡香,以及雪茄燃烧的甜木味先近了。
以他为首,付野和沈从珘一左一右,身后跟着其他人。
温沁祎从花坛边起身,把蛇骨串递给周廷衍,“有时间你再换一条手绳,这条打结了。”
周廷衍一手夹雪茄,另一手接过蛇骨串,在腕上缠了三道,视线在断了又系好的结上停留。
“换了麻烦,就这样吧。”他说。
“打得什么结,情结?”沈从珘在一旁插话。
温沁祎看沈从珘一眼,“死结。”
沈从珘一双极好看的单眼皮眼睛满是笑意,“死结更好,打上就解不开了。”
岸边,战舰发动机已经开始轰鸣,飞行甲板上,直升机旋翼“哒哒”旋转起来,做好待飞准备。
一群白色海鸟绕着黑色机身盘旋,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周廷衍冷冷睨向陈韵聆,她瘫坐在地,由管家扶着,一边喝水一边呕。
“五分钟不下岛,直接丢海里。”男人对岛上的保镖下令,音调刚好能被陈韵聆听见。
保镖低头应:“明白,周先生。”
“出发,下岛。”
周廷衍边走边把吸了半支的雪茄往付野手上递,才发现付野拿着对讲走去了一边。
周廷衍脚步没停,身旁的温沁祎跟得更是欢脱。
脚步再轻盈些,甚至能旋转着跳起舞来。
人也变得话多,温沁祎问周廷衍,“你为什么喜欢蛇?”
周廷衍眼角余光映着没有丝毫留恋,欢快得不行的人,沉沉说:“因为蛇冷血无情,安静,不吵闹。”
“哦,”温沁祎端庄起脚步,安静下来。
生怕周廷衍一个不高兴,不带她下岛。
“老板,”付野拿着对讲追到周廷衍身边,“有私人船只要冒闯苏湄岛。”
周廷衍脚步沉稳,漫不经心似的问:“什么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年龄大概与您相仿,”付野如实禀报,“另外还带了一批人。”
周廷衍侧目看了看温沁祎,黑云下发尾飘舞,他沉声发话:“放人。”
付野又问:“老板,如果他们带了器械,要火拼,我们出不出手?”
付野口中的出手,不是简单的拳打脚踢。
周廷衍继续抽雪茄,语调慢条斯理,却藏着刀,“能找上苏湄岛,证明还没蠢到底,如果行事鲁莽,吃点亏也是应该。”
“明白。”付野应声,铿锵有力。
老板说的吃点亏就是不能闹出人命,但必须给些颜色,给足震慑。
“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不能走了吗?”温沁祎发急地问周廷衍。
“嗯,”周廷衍面色沉静,“你乘不上我的飞机了。”
有人来接她回家了。
一听无法登机,温沁祎明显低落,拢了颈后长发放到肩前一侧,手指不停地绕。
“打架,怕不怕?”周廷衍望着海面,问温沁祎。
她抬头看他,“你也要去打吗?你不去的话,我站你身边就不怕。”
站在能徒手捏死大黑蛇的人身边,温沁祎确实不怕。
周廷衍轻声笑笑,“我,非必要不打,刚换好衣服,不想沾血。”
温则行即将靠岸时,并没看见温沁祎,她恰好被周廷衍的宽肩,窄腰,大长腿遮住。
但是温则行看见了远处的陈韵聆,由一个老男人扶着刚站起身。
摇摇晃晃,狼狈不已,一副受了大罪的样子。
岸边,一派浩大声势,军舰轰鸣,甲板上,除了待飞的直升机,四周立一圈持枪警卫。
离岸不远,为首的男人睥睨天下一样,站在木椅前,身姿挺拔,双目倨傲。
雪茄薄雾悠然飘过,露出一张俊不可述的脸。
男人身旁也站了不少人,且长椅后面备了器械。
这些,都被温则行悄然入目。
船只靠岸,小叔率先迈开长腿,下了船,手下人迅速跟上。
不吃不睡,青色胡茬布满温则行的下巴与侧颊,除了添了些野性,难掩原本的俊朗。
他手中并没有任何器械,单单拎了件西服。
沈从珘站在周廷衍身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她男朋友竟然长这么好,比你差不了多少。”
周廷衍无声哂笑,继续吞云吐雾。
“小叔?小叔!!!”
身后的人一声惊呼,忽然跑出来,还撞了周廷衍的肩膀,险些把人雪茄撞掉到草地上。
周廷衍指间紧了紧。
眼看着温沁祎如一只笼中飞出的鸟,振翅飞向她口中的小叔。
纯白纱裙在她脚踝翩跹,缎带长发在她颈后波动。
温则行也快了脚步,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而复得的惊喜,提前朝侄女张开双臂。
“琬琬!”
“小叔!”温沁祎跑近,直接扑进温则行怀里。
温则行西服扬起,裹到温沁祎身上,才把人狠狠拥进怀里。
周廷衍眸色凝了凝,吐了烟雾,丢掉雪茄,忽觉胸膛前一片阴冷。
是深秋冷风扫过,不留一片残叶,空落落的阴冷。
他的胸膛,曾是她发烧时的栖息地,是滚烫的,热汗的,哼哼唧唧呓语的,她的栖息地。
“原来是她小叔,是我误会了。”沈从珘莫名松一口气。
“是亲小叔么?”有人发表新观点,“虽然俩人都是高颜值,但长得并不像一家人。”
此话一出,许是海风作祟,周廷衍觉得胸膛前更空,更冷。
看吧,看完就没那么不自然了吧。
周廷衍很快回过来:比在港岛时瘦了。
温沁祎确实瘦了几斤,从港岛回来后,她开始帮老师打下手。
说实话,刚上手压力很大。
温沁祎没再回复周廷衍,好像全场就她和我周廷衍碰了手机。
很快,轮到温沁祎敬酒。
她站起身,落落大方,先敬了商仲安,“商院长好,我是书画组新来的温沁祎……”
随后,温沁祎又端起酒杯敬周廷衍。
周廷衍看着温沁祎,静静听着她说的—串漂亮话。
那张又软又甜的嘴,说起好听话,—套—套的。
不觉中,周廷衍唇角越勾越甚。
商仲安与他相识几年,此时眼角余光都看见周廷衍在笑,别人敬酒他可没这么和颜悦色。
“我不胜酒力,你也喝—口就行。”周廷衍同温沁祎举了杯。
杯落,周廷衍做了个总结。
在场的,除了他和商仲安,就是老师,再就是老师认的徒弟,几乎人人都有师傅,除了温沁祎。
周廷衍微微偏头,问商仲安:“在你们院,没有师傅的,能不能学到真本事?”
商仲安笑得儒雅,“本事,肯定是能学到,但是师傅带徒弟,必然倾尽所有,带普通下属,那就看年轻人自己的领悟能力和努力程度了。”
几乎—圈酒过去,周廷衍面色如常,没有—丝失态。
“你们院,师傅认徒弟,是你负责?”他问商仲安。
商仲安温笑着否认,“不不不,是老师傅们自愿,我从不参与。”
周廷衍—双漆黑的眸子,单单落在温沁祎身上,“那么这次,你需要参与—下。”
商仲安立刻领会,举起酒杯,笑说,“周老板开口,别说认师傅,就是认我这个院长做哥哥,我也得给面子不是?”
周廷衍也举起酒杯,笑得淡然,“今天这顿饭,算我的。”
商仲安彻底恍然,周廷衍哪是有时间随便约饭局的人。
他惜时如金,出席哪个饭局,甚至在场多久,都有自己的盘算。
付野早按周廷衍的意思,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多时候,温沁祎再次收到周廷衍的微信:散局后别急着走,坐我的车,等你。
温沁祎没回复周廷衍的微信,起身离开包间。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生理期已经尾声,小腹却闷闷痛起来。
她没去卫生间,径直下了楼。
十月末的晚风,丝丝的凉,空气很清冽。
钟楼南巷路两旁立着高耸的梧桐,高树后又是高高的围墙,盛北仅有的四合院都在这南巷两侧。
没人窥得见里面都住些什么人。
院外人看里面的人,总是加了些神秘色彩,达官显贵,顶级富商,明星大腕……
温沁祎哪知道,日后,其中—座四合院,有人在里面盛装出发,去迎娶自己心爱的新娘。
当归来的婚车长队缓缓穿过钟楼南巷,她也成了住在四合院里的女主人。
从此,与人厮守,共度冬夏。
此时此刻,温沁祎倚着梧桐树干,轻轻揉按小腹。
迎着风闭上眼睛,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比酒肴与客套的包间舒服好多。
“很不舒服?”深秋夜风将周廷衍的低醇嗓音吹进耳朵。
温沁祎掀开长长睫毛,周廷衍已经走近。
他拨开她的手,覆到她小腹上,无比亲密,暖热瞬时晕开。
周廷衍身上危险又迷人的淡香沁入呼吸,衬衫领上的泼墨画近在眼前,绣得非常有意境。
“就—点不舒服,”温沁祎抬头,“你别说你是出来找我的?”
温沁祎手心一热,这要没认出来,可就丢了大脸了。
文物保护专业,国画十级……重担呐。
这时,两位工作人员走来,戴上手套,小心着将一幅画作展开。
是一幅从未面向世人的山水画,画家落款被黄老先生的扇子遮住。
刘黛怡看着细细赏画的温沁祎,心脏也跟着一紧。
一旦猜错,确实是不好看。
温沁祎面色恬淡,微风徐徐拂进茶楼,轻轻带动她鬓边的发。
这幅山水画,工笔以重彩为主,重明暗,细赏,其中融会了西洋画法,焦点透视法……
满背垂着微卷黑发的温沁祎回头,先看看刘黛怡,又看向黄老。
她目光很坚定,开口说:“黄老先生,我猜是焦秉贞的画。”
“看好了?”黄老反问一句。
温沁祎点头,眸光没有丝毫不确定的闪烁,“看好了。”
黄老扇子利落一收,“后生可畏。”
温沁祎大松一口气。
画卷被收起时,红木桌面上现出一条蛇骨串,颗颗蛇骨洁白,看长度,大约要缠男人的手腕三道。
说确切一点,是缠周廷衍的手腕三道。
温沁祎心脏紧了两拍,不过,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目光还没从蛇骨串上收回,茶楼外响起脚步声。
循声望去,是一个湿淋淋的男人。
他顶着一头湿发,明晃晃的湿漉身子,全身仅有一条泳裤,外加脸上的黑茶色泳镜,很酷。
那身材劲爆性感的,周身是势不可挡的,男人的雄性风范。
偏偏,皮肤又润白,迷死人。
恍然间,温沁祎想起一个人。
十四岁那年,小叔抱她跳海时救他们的那个人。
同样戴着深色泳镜的他们,是如此相像。
同时,温沁祎还想起一个人——周廷衍。
他裸着上身的样子,她在荒岛的山洞里见过。
身材与这男人几乎无差。
那个湿漉漉的男人走进茶楼,立刻有工作人员递上浴袍。
男人接过浴袍,随意往身上一披,双臂伸进袖口,腰带松垮垮一系,又随手摘了泳镜,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
飞起的小小水珠儿闪在阳光下,亮晶晶一颗颗。
“什么样子,”黄老手中扇子一收,面上是佯装严厉的疼爱,“阿衍,过来见客。”
温沁祎心脏猛然一跳,像是重物落地。
落地后而平静。
周廷衍好像才看见茶楼里有客人,放松的神色正了正,用粤语说:“公公,我怎么知道家里来客。”
“讲普通话。”黄老纠正外孙。
经外公介绍,周廷衍先问好刘老师,又站到温沁祎面前。
她今天穿一条肩膀系带的长款连衣裙,米色底,稀稀落落点缀一朵粉花蕊,白花瓣的牡丹。
周廷衍从没见过年轻人把牡丹穿身上。
但是温沁祎这件,怎么瞧怎么好看,清雅底色,从中又点映牡丹的雍容。
也是,唯有牡丹真国色,恰衬她的天香。
周廷衍向温沁祎伸出手,“温小姐,你好,我是周廷衍。”
温沁祎面上很平静,心里又在咚咚咚……
从上次寄思阁偶遇到现在,三个周五过去了,他们竟然偶遇在石澳半岛。
给博物院捐赠古画的金融大佬是他外公。
周廷衍还假装不认识她,温沁祎抬手去握周廷衍的手,相互贴合那一刻,她蜷起指尖在他手心画圈,又轻轻勾挠。
痒,周廷衍小臂痒得发麻,眸色霎时暗下去。
“周先生好。”
温沁祎顶着一头微微卷的长黑发,瀑布一样散在身后,人笑得端方有礼。
周廷衍瞧着她百伶百俐的模样,眼眸里尽是挠他手心的坏。
相遇那天,是夏日的小尾巴。
海上生雾,岛上生花。
岸边,周廷衍踩着湿雾从直升机舷梯走下,一步步踏向长椅上的温沁祎(yī)。
宿命一样,丝丝寸寸融进她的一生。
“今晚,你陪我睡?”
这是此生,温沁祎听见周廷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正文——
盛北市,最高端商务会所的董事办公室,半遮窗帘,半敞光亮。
温则行撑一双长腿坐在老板椅上。
他慵懒地仰着面,眉目舒缓,没有任何情绪地吐声:“解开。”
黑色西裤边,一女子恭顺地蹲跪在地毯上……
她时不时抬起头,偷瞄一眼又俊又邪的男人,瞧他有无享乐的兴味。
没多时候,“叩叩叩……”敲门声匆促。
温则行懒得睁眼,大掌抬起,攥着女子的发丝把她的脸拨去一边。
戒荤这么些年,此时只觉索然无味。
“进。”他沉嗓发声。
助理匆匆进门汇报:“温董,您侄女温沁祎小姐不见了,消失在故宫脚下……”
温则行缓缓掀开的双眸骤然深戾,一时欲`色全无。
“立即召集所有人,三分钟内出发寻找。”
助理急急向外退,“是,温董。”
女子蹲在办公桌下,生涩的双手十分温柔。
她抬头怯懦懦地看温则行,“温董,您,您还要嘛?”
温则行勾着唇角狠笑,问她:“要什么?我唯一的亲人,与我相依为命的侄女丢了,你觉得我还有心情要什么?”
“现在——我只想要人命!”
腰带“咔哒”一声合严。
温则行倏地起身,长指握紧手机贴在耳边,摔门而出……
-
苏湄岛,四面环海,繁花绕绿树,遗世而独立。
外人无法靠近,没有人知道岛上住着什么人。
对于海岛主人身份的猜测,好坏皆有,众说纷纭。
此时,一场薄雨过后,海面升起浓浓大雾。
温沁祎从混沌中清醒,吃力地扶着长椅坐起身,瞳孔便映入一片深蓝大海与白色雾团。
她第一时间摸向锁骨,手指在脖颈上快速搜寻了一圈。
心灰意冷。
项链不见了,也就意味着,小叔在里面装的定位器也不在了。
能出这样的事,多半是小叔在生意场上的对家做的。
手还没从颈子拿下,海面忽然传来风浪的狂暴声。
温沁祎眼见一艘巨大的战舰冲破大雾,惊天动地般压溅着猛浪,向岛屿轰吼驶来。
与之同行的,还有碧空中一架墨黑色直升机。
机身压着大雾,旋翼飞速转动。
有人回来了。
温沁祎虚弱地扶住长椅,转头向四周望去。
身后宅院森严,中央坐落一幢法式宫廷风别墅,岛上最高点矗立一座高高的白色灯塔。
岛屿四面环海,逃无可逃。
温沁祎再回过头来时,军舰已经嘶吼着甩尾,横向停靠在岸边。
那架黑色直升机匀速下降,最终降落在舰身的飞行甲板上。
场面声势浩大的,说是天子游历归来也不为过。
视线中,直升机舷梯匀速伸展,舱门打开。
一道高耸挺拔的男人身影在雾气中隐隐显现。
“小叔?”
温沁祎身体依然酸软无力,有那么一瞬间的期盼与恍惚,还以为是小叔温则行来救她了。
踩着浓浓白雾,男人一阶阶踏下直升机舷梯。
下了飞行甲板后,向别墅这边阔步走来。
以那男人为首,身后簇拥着跟了十几个随行男人。
男人走得越近,雾气越淡,温沁祎就越能看清,他不是温则行。
小叔是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满身邪肆不缚。
而愈来愈近的男人,有着比小叔更加精雕细琢的绝世风华。
烟青色衬衫矜奢,黑色西裤笔挺,容不得一丝褶痕。
他满目倨傲,高不可攀。
仿若这大天之下,千事万物都不在他眼里。
路上,周廷衍抬手接过助理点好的雪茄。
吸了一口后,他漫不经心地用茄头指了下不远处。
“看见了么?我那多情的爸,和贴心的小后妈,又给我送姑娘来了。”
周廷衍话语中尽是冷凛和反感。
雪茄烟雾在俊颜前漫开,他脚步没停,继续同身旁人说话。
“信不信,我要真睡了哪个,不出一个月,我这辈子都生不出一儿半女。”
当然,周廷衍这辈子就没打算过娶妻生子。
但是被监视以及被害,是另一码事。
身旁,沈从珘仰颈拉开黑色冲锋衣,脱下来拎在手里。
“其实周叔也是为了你好,再这样下去,别人孩子都开始粘人了,你孩子还粘手呢。”
八年前,周廷衍十八岁。
他双目猩红,身穿孝衣在祖祠中跟他爸争吵发毒誓,这辈子不婚不恋!
若娶妻生子,就不得好死!
“好一个粘手,”雪茄猛烈过肺,周廷衍偏目睨沈从舟,“你亲眼所见?”
沈从珘上下打量周廷衍,满脸嫌弃。
“别污我眼睛,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
周廷衍面色清傲,长指继续递雪茄入口。
此时长椅上,温沁祎眼看着一众陌生男人步步逼来。
为首的男人,一手抽雪茄,另一手捻玩着一长串不明的白色珠子,总之不是佛珠。
终于,周廷衍傲立的身姿走近,在路旁的长椅边站定。
他高高在上,俯视着长椅上裙衫微凌的人。
从他的角度,不需要刻意,就能看见温沁祎裙口下一对娇俏的软白。
好看得可悲,又可笑。
周廷衍一站定,身后的人也全都停下来。
海风吹袭中,温沁祎仰起面,如瀑黑发混着米色长款发带轻轻飘舞。
还剩几缕发丝盘横在瓷白的脸上。
温沁祎压着怕,与周廷衍对视。
男人微微俯身,带来泰山压顶一样的危险。
周廷衍单指挑起温沁祎的下巴,迫使她的脸抬得更高,低醇吐声:“今晚,你陪我睡?”
海风微咸,吹得周廷衍微微眯了眯眼。
嘴角却勾着问话时讥诮的弧度。
也是此时,温沁祎终于看清男人手里把玩的珠串。
她一眼看出是蛇骨,白净得发亮,绕在周廷衍修净的长指上。
蛇头大张着嘴,正对温沁祎的脸。
温沁祎从蛇头上移开视线,直视着周廷衍冷笑。
她怎么不懂男人眼里的高傲与蔑视。
“先生,您说的睡,是怎么个睡法?”
温沁祎下巴被挑得发疼,说着话,柚色唇畔间忽地探出一尖灵活小舌。
粉嫩湿软。
见此,周廷衍眸色倏地深滞。
这副吐舌模样,活像那条陪伴他多年的小蛇,却在八年前被小后妈的儿子弄得惨死。
周廷衍从小就练格斗术。
同父异母的弟弟害死小蛇,他长腿抬起,一脚下去,弟弟两条腿开放性骨折。
但是小蛇终究是活不过来了。
眼下,就在周廷衍神色停滞的下一秒,温沁祎倏然低头,一口咬在男人挑她下巴的手指上。
立时,温沁祎看见无数枪口指向自己。
来自那些随行的黑衣男人。
周廷衍却漫不经心地回首,给了个收枪的冷凛眼色。
他竟像不知疼一样说:“枪用来保护军舰,不是我。”
还没等温沁祎松口,周廷衍竟然就势,在她的钳咬下绕指搅绕。
海风吹得急,携着男人身上的淡香,扰得温沁祎口舌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