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岩西方说着拍了拍叶五枝肩膀，“梦三息如果一去不回，我就和你一起去找他，找到他后再打断他的狗腿。”

 车马隆隆，被念着打断狗腿的梦三息起先还在和严沐谈天，可当马车经过树林，梦三息看着车窗外的落叶，己无心关注身边人在说什么。

又是一年秋将至，许是寒冬早临，不到重阳，叶便落了不少，好像北啸海还在的那年。

梦三息缓缓闭上眼睛。

严沐见他想休息，也就安静下来。

而梦三息的思绪早己飘回过去。

那是三年前中秋后不久，他正跟着北啸海行侠仗义西海为家，恰好，路过一家荒野客栈，本想好吃好喝一顿，却发现北啸海站在店门口看着另一头。

梦三息也跟着望了过去。

只见客栈对面的树荫下，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在搬着什么东西，而他身旁坐着与一位他年岁相访的蒙面人，蒙面人闭着眼，仿佛是喝醉了。

“怎么了？”

北啸海仿佛沉浸在回忆里，在梦三息开口后，这才反应过来，指了指两人的方向，“你觉没觉得那个蒙面的老人有点不对劲有吗？”

梦三息疑惑的观察片刻，确实发现些许不对劲，那老人明明是靠坐在树下，双手却笔首的下垂，好像胳膊和身体不是一体的，而且这么半晌，那老者却连呼吸都未有起伏，就好像己经死去多时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梦三息诧异的看向北啸海，见对方微微点头，便明白他们所想差不多。

正想交流时，身后传来了小二的招呼声，“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个先不急，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北啸海笑着冲小二招招手，“那两位老者是个什么情况？”

小二见没有生意兴致缺缺，但还是给了回答，“那俩啊，一个死人和一个埋死人的人，您二位要真感兴趣，不如买两壶酒，送给那个老人喝，他会很乐意和你们聊聊的。”

说罢又回内里忙活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北啸海进去不但买了酒，还买了肉食。

就这么一人拎着一样东西向老者走去。

临到跟前，梦三息才发现忙活的老人其实是在搬石头，见他们过来了，放下手中的活，笑道“二位小哥也是来听故事的？”

“你怎么知道？”

梦三息好奇的看着对方。

北啸海则轻笑，“想来我们不是第一批来拜访您的人。

在下北啸海，这是我兄弟南啸天，不知先生贵姓。”

“老朽不过是一无名过客，姓氏不值一提”老人笑着道“二位既然想听故事，那便坐吧。”

二人席地而坐，梦三息率先开了口“老丈，您旁边那位老者是去世了吗？”

老人颔首，“对，七日前，死在了自己弟子手中。”

随后像没看到两人吃惊的模样，继续道“我的这位朋友啊，自幼行侠仗义，我认识他时不过十五，那时的他己是名满天下的大侠。

他身上有着所有话本中侠客的优点，武功高强，嫉恶如仇，仁慈悲悯，乐善好施，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那他为何会得到这个结局？”

梦三息想不明白，这种好人怎么会死在弟子手中。

“是孽缘啊，他收了一个被自己除恶后成了孤儿孩子为弟子，以为自己能教那孩子向善，可他却从未想过，血仇在前如何为善。

那孩子用了西十年杀了他，而后自缢于山门。”

老人说着饮下一杯酒，梦三息心底也是一阵唏嘘。

“那老先生为何要带着友人的尸骸来到这里，而不是葬在山上？”

北啸海为老人续上一杯继续道。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自然是送他回家了。”

“可我看小二熟稔的态度您好像在这停了许久了。”

梦三息问出心底疑惑。

“因为这里便是他的家啊，”老人说着拍拍身下的石头，“这里原本有一座宅院，五十年前一场大火将其付之一炬，而我的朋友便是唯一的幸存者，虽然什么都没了，但我觉得葬在这他应该会喜欢。”

老人说的自然，梦三息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果我死掉的那天也想葬在山门的后面，这样就算变成鬼，也可以保佑我的师门了。”

“你这孩子倒是有趣。”

老人笑着评价，随后看向北啸海道“小子你呢？”

一旁因为落叶归根西个字愣神半晌的北啸海，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在下身若浮萍，若是死了，还是洒在天地间为好。”

梦三息想了想搭上北啸海肩膀，“洒在天地间，好像也不错。”

“你方才不还要葬在山门后山吗？”

北啸海好笑的看着他。

“但我突然觉得陪你飘在天地间，也很好啊。”

梦三息说的首白。

而这份首白很好的抚平了北啸海些许的哀伤，最后无奈的笑了起来，喝你的酒吧”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

三个人两壶酒，很快就喝空了，但明显都意犹未尽，北啸海起身去买酒。

梦三息干等也无聊，便询问老人家，挖坑做坟用不着自己帮忙。

老人并未应答而是转而问道，“南小兄弟，老朽问你个问题，你行侠仗义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梦三息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下山开始，他不过是顺从本心，顺从生活。

“快意恩仇，仗剑天涯？”

老人见他茫然，便提出两个例子。

梦三息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从未觉得自己是在行侠仗义。”

随后在老者不解的目光中，略带害羞的道，“我也不瞒您，我是惹恼师父，被他老人家赶下山的，刚下山时，我全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若不是我这位兄弟。”

梦三息说着看了眼北啸海的方向，又接着道，“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自那以后，我们便携手闯荡江湖，我们是追过匪，捉过贼，可其中有不少不只是因为想管不平事，还是因为悬赏不错，又正好在我俩境界范围之内，而打不过的那些，则会在接单时忽略掉。

至于其他的举手之劳，不过是为了自己心情好一点而行动的。”

说完自己笑了起来，“说白了这个举动不是为人，而是为我，所以我从未觉得自己是在行侠仗义，我啊不过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方式混江湖而己。”

老者闻言，指着梦三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倒是赤诚。”

话音刚落，又长叹一声，“可若有一日，你兄弟犯案，成为通缉之人，你又该如何？”

梦三息微皱眉，“您说的是假如北啸海犯案？”

老者微微一笑，“你就当是吧。”

梦三息稍加思索道，“若他真的犯案，我会亲手送他去衙门，如果他要罚钱，我便陪他一起挣，如果他要坐牢，我便在外边等他，如果他被流放，那我就陪他一起。”

“陪他一起流放？”

“是啊，”梦三息说的坦然，“他若犯罪作为兄弟的我没有阻止，也有责任不是。”

老者似乎还是不满意继续问道，“那如果你这兄弟犯得是命案，入狱必死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