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萳祁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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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孟舟
  • 更新:2022-11-15 18:03:00
  • 最新章节:贺萳祁孟舟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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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有伤,就算跑了也会被追上,只能看看这样能不能骗到他们了。”祁孟舟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和她缩在一起,这种安静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慌,她有些想说话,但死死忍住了。前院传来惨叫声,没多久翡烟的声音响起来:“她们刚才都在屋子里,你们去里面搜,我就是个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贺萳祁孟舟》精彩片段

但小桃显然不这么觉得:“祁姨娘要点脸吧,我家姑娘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

白郁宁因为疼痛本就欠奉的耐心因为小桃这句话彻底告罄,她怒道:“你给我闭嘴,要么跟着我们走,要么就留在这里等死!”

小桃不是第一回被她教训,但这是当着祁孟舟的面,她脸上一时间青青白白,变得十分难看。

但白郁宁没有心思理会她,她反手抓住祁孟舟,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的,祁孟舟刚好有用。

但就算白郁宁一句话堵死了小桃的抱怨,也还是迟了,还不等她们出屋子,几支羽箭就被射了下来,铎的一声钉在了地面上。

“把白郁宁交出来,我们不会杀她。”

白郁宁心里一冷,这些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他们所谓的不杀她,恐怕并非出于本意,而是不敢沾染皇室血脉的性命。

关起来可以,杀了却不行,皇室倒是虚伪的很。

白郁宁不由冷笑,可就算不牵扯性命,她也不打算被这些人抓回去,她不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堵在贺萳对她的真心上。

可她这么想,不代表翡烟和小桃也这么想,两人在听见刺客话的时候,不约而同朝屋子里看了过来,简直明晃晃的在说他们要找的人就在屋子里。

白郁宁心里骂了句废物,抓着祁孟舟的手越来越紧:“我们从后门走。”

院子里的两个人现在动都不敢动,是不能指望她们帮忙了,而且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等她们。

这个决定虽然有些冷酷,可如果自己不在,这些人未必会对两个丫头做什么。

她一咬牙:“快点,现在就走。”

祁孟舟看了眼外头,白郁宁本来以为她会顾忌外头的两个人不肯走,或者嘲讽自己冷酷之类的,然而她竟然没吭声就拉着自己走了。

白郁宁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祁孟舟有些无语:“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的丫头你自己都不管,难道指望我吗?”

再说她出事的时候也没人管她呀,而且她和小桃翡烟不止没有交情还有私怨,实在没有救人的立场。

不过外头的人要是彩雀的话,她一定会选择把白郁宁交出去的,至于贺萳那里怎么交代……

祁孟舟甩了甩头,停止了这没什么意义的幻想,她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然等黑衣人发现那两个人里并没有白郁宁的时候,一定会来追她们的。

然而到了后院,白郁宁却没有出去,反而让祁孟舟把门打开,然后两个人就藏进了角落里的柴堆里。

“我现在有伤,就算跑了也会被追上,只能看看这样能不能骗到他们了。”

祁孟舟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和她缩在一起,这种安静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慌,她有些想说话,但死死忍住了。

前院传来惨叫声,没多久翡烟的声音响起来:“她们刚才都在屋子里,你们去里面搜,我就是个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祁孟舟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借着月光看了眼白郁宁,她看起来竟然十分冷静,除了脸色有些阴沉之外,竟然看不出什么失态来。

她觉得自己又被比下去了。

不行,她们也算是撕破脸了,这时候绝对不能怂。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露出一幅冷脸来,但这表情刚维持住没多久,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一道陌生的男音传来:“门开着,她们跑了。”

“追,主子说她受伤了,肯定跑不远。”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祁孟舟连忙撩开柴草钻出来,拉着白郁宁往前院去,但那里已经没了小桃和翡烟的影子。

“人呢?抓了逃了还是死了?”

祁孟舟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找出线索来,但听刚才刺客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带着人,而地上也没有血迹。

她多少松了口气,就算有私怨,她也没想过让人去死。

她扭头看向白郁宁,本以为她也会轻松一些,却发现她满脸冷淡,看起来对两人的去向完全不感兴趣。

“没时间找她们了,刺客很快就会发现上当,回头来找我们的,我们得立刻离开。”

巷子里还拴着贺萳的马,祁孟舟费力的把她托上去,看她坐稳了,刚要爬上去,马匹忽然嘶鸣一声,撒腿就跑。

她一呆,眼看着马匹消失在巷子里,才一激灵回过神来:“白郁宁!”

她这是和小桃翡烟一样,被白郁宁扔下了?这个人,这个人……简直不要脸!

祁孟舟气的浑身发抖,却没顾得上想别的,而是撒腿就跑,能不能追上先不说,她得先离开这里。

但跑出巷子没多远,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白郁宁白着脸勒停了马。

祁孟舟没好气的看着她:“不是跑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白郁宁的脸色没比她好看到哪里去,她捂着伤口趴在马背上:“我又不是故意的,马自己跑的,我不会骑马,费了些力气才回来……我要是真想跑,还会回来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祁孟舟心里对她还是有些偏见。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爬上马背,抓住了缰绳,轻轻一抖,马匹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白郁宁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竟然真的会骑马?”

祁孟舟不想搭理她,闭着嘴没吭声,白郁宁安静了一小会,很快忍不住又开了口:“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呵呵……”

大概是被冤枉的滋味太不好受,白郁宁脸色有些发青,抿紧了嘴唇没再开口,但很快她不得不再次开口:“我们这是往哪里走?”

祁孟舟有些无语:“你刚才跑的方向啊。”

“都说了是马跑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方向有什么!”

祁孟舟勒停了马,手心被缰绳磨得生疼,她骑马只会一点皮毛,还是被恩客带出去的时候,被迫学的。

“那现在要往哪里走?”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怎么出门的人,对外头算是一无所知,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半晌祁孟舟指了指船的方向:“要不回去?说不定能遇见侯爷。”

白郁宁立刻摇头,如果刺客已经被清剿了,那皇后一定还安排了后手防备着她回去,这时候往那边走,简直是自投罗网。

可除了那里……

“这里有人,杀了她们!”

两人一惊,船上的杀手发现了她们!

祁孟舟一抖缰绳,马匹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黑衣人连忙去追,眼前却忽地闪过一道银光,世界就黑了下来。

贺萳收刀入鞘,纵身一跃朝着两人的方向追去。

祁孟舟很快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她,急得几乎出汗,手里的缰绳反而抓的更紧。

“驾!”

贺萳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刚要开口,马嗖的一声又跑远了。

他脸一黑:“祁孟舟,停下!”

祁孟舟耳边全是马蹄的哒哒声和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根本没听见贺萳的声音,就算听见了,她现在也停不下来了,因为刚才催的太急,马匹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

白郁宁紧紧抱着她的腰:“你慢一点。”

祁孟舟咬着牙,死死抓着缰绳:“你以为我不想慢?这马它不听话啊……吁,吁吁~~它听不懂人话啊!”

白郁宁有些恼怒:“你不是会骑马吗?”

“……我要是不会骑咱俩现在已经被人砍了,帮不上忙你闭嘴成吗?”

白郁宁狠狠噎了一下,祁孟舟挤兑小桃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但对自己这么不客气还是头一回,大概是眼下要逃命,什么都顾不上了。

虽然清楚这些,可白郁宁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只是现在也没办法计较,只好听话的闭嘴,心里盼着祁孟舟能制住身下的马匹,让她们能有惊无险的逃出去。

但糟糕的是,马匹还没停下来,眼前先出现了黑衣人,她们明明已经跑出去很远了,竟然还是被截住了。

祁孟舟脸色发白,心脏提了起来,却又震惊又困惑:“这到底多少人啊连这里都有……这是追你的还是杀我们的?”

白郁宁没开口,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刺客的人数比他们想的还要多,而且看样子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可贺萳明明带了巡城卫来,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他们难道没有在清剿刺客吗?不然这么混乱的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不起眼的女人?

白郁宁越想越心惊,脑海里蹦出个猜测来,可却又不愿意相信。

那是龙船,上面的人是皇帝,巡城卫怎么敢……

可如果不是这样,事情怎么会越来越糟糕?现在还没有丝毫要消停的意思,这么大阵仗,简直像是……

她手微微颤抖起来,这简直太像篡位了……

如果目的真是这个,那就意味着皇帝不死,追杀就不会停止。

她浑身一抖,眼见两个刺客拦住了去路,她连忙抓住了祁孟舟的手:“冲过去!”

不用她说,祁孟舟也知道这时候停下就是找死,但冲过去的后果……

祁孟舟头皮发麻,狠狠一抖缰绳:“驾!”

然而刺客不是普通人,很灵敏的躲开了,完全没有按照她们想的那样被逼退,反而迅速纵身一跃,再次朝着她们冲过来,然后一刀截断了马腿,伴随着马匹痛苦的哀鸣声,两个人猝不及防一起摔飞出去。

白郁宁压到伤口,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捂住伤口直喘粗气。

祁孟舟也被摔得头昏脑胀,捂着头爬起来就想跑,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扶起了白郁宁。

她倒不是圣母心泛滥,而是就算抛下白郁宁她也跑不了。

但白郁宁还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曾经她也想过要收服祁孟舟为自己所用,但后来事情的走向因为小桃而发生了变化,走到今天,她们之间的矛盾可比情谊多。

也就越发显得祁孟舟这一扶分量有多重。

白郁宁心里五味杂陈,半晌才压低了声音:“谢谢。”

祁孟舟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这都要死了,谢不谢的,没什么意思,就当黄泉路上找个伴吧。

“还能跑吧?虽然看起来我们不如他们跑的快,但我觉得还是再跑跑吧,就这么等死太憋屈了。”

而且说不定这人是来抓白郁宁的,那她还能逃过一劫。

白郁宁点点头,被祁孟舟架着,踉踉跄跄往前。

黑衣人果然很快就追了上来,但让祁孟舟失望的是,她们完全没有在意白郁宁是谁,挥刀就砍。

两人狼狈躲开,白郁宁摔在地上有些动弹不了,她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觉得自己腿都软了,看着那明晃晃的刀,眼睛有些发直,身体却动也没动。

祁孟舟简直想骂娘,刚才看着这白姑娘又冷静又聪明,翡烟和小桃不见了,也不见她着急,怎么现在刀一往跟前放,就傻了?

“跑啊,你呆着干什么?”

她有些气恼的喊了一声,然而白郁宁毫无反应,仍旧傻愣愣的坐在原地,眼看着黑衣人举起刀就要砍下去,祁孟舟急了,一咬牙低头撞了过去。

刺客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没有防备,被这一推踉跄了两步扑倒在了地上:“操,哪来的小婊子?!”

祁孟舟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刚才那一下她也被撞得头晕眼花,虽然努力想站直身体,可还是不受控制的晃了两下,然后扑倒在了白郁宁身边,顺带撞了她一下。

白郁宁被这一撞才终于回神,她抖着嘴唇看着祁孟舟:“祁姨娘……”

祁孟舟捂着头爬起来:“喊我干什么,跑啊。”

白郁宁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要走,却摇摇晃晃的一幅随时会跌倒的样子,祁孟舟看的着急,想去扶她,脖子忽然一凉,一柄明晃晃的长刀就横在了她脖子上。

她僵住,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了,冷汗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她怎么忘了,拦路的是两个人,她撞了一个,自然还有另一个……

“小娘们胆子还挺大,忠心长得也挺好,可惜了,主子交代的是一个不留,不然倒是想把你带回去玩一玩……”


祁孟舟瞳孔慢慢放大,恐惧如同虫子一般,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脊背,她浑身发冷,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完了,要被杀了。

她下意识想求救,可一抬眼,看见的却是白郁宁踉跄着往前跑的身影,她不知道白郁宁是真的没发现自己被抓了,还是发现了也没打算救她,总之她越来越远了。

祁孟舟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半晌也或者之过去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才艰难的张了张嘴:“饶命……”

长刀仍旧冷酷无情的抬起,刀身反射的银光仿佛一道催命符,晃得祁孟舟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一凉,她挣扎了小半辈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刀砍下来的距离很短,可似乎又很长,以至于祁孟舟竟然还短暂的回顾了一下自己这没什么意思的一生。

年幼家贫,被卖去做丫头,可年纪小,做不了什么,主家觉得亏就把她卖去了青楼,然后就是,逃跑,被抓,挨打,再逃,再抓,再挨打……

一直持续到她十四岁,亲眼看见当时的花魁从楼顶跳下,那张漂亮的脸变得血肉模糊,没了一丝风采。

往日浓情蜜意的恩客,没有心疼,没有悲伤,而是满口的羞辱嘲讽,他们骂花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骂她不识好歹,骂她犯贱……

骂完,他们就把花魁的尸体丢去了后院,祁孟舟就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人,被大狗一口一口咬的没了人形……

她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男人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她连着做了几天噩梦,人瘦了一大圈,然后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忽然想开了,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什么都没有活得像个人重要……

于是她成了百花阁最老实的姑娘,也是最无趣的姑娘,不闹事也从来不和恩客撒娇吵闹。

不管是花魁也好,红牌也好,都有心仪的恩客,会给对方几分优待,可祁孟舟没有,她看所有的男人都像禽兽。

不管是温文尔雅的,风流多情的,还是体面威严的,她看他们,都能看见某些人的影子,那些把花魁扔去喂狗的禽兽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百花阁来了个客人,他不喝花酒,也不要姑娘,谁靠近就黑脸,凶巴巴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祁孟舟听见姐姐们抱怨,心里却生出一点好奇来,于是借着送酒偷偷去看了一眼。

男人看起来年轻英俊,气度不凡,这种人是很受姑娘们喜欢的,可他却皱着眉目不斜视,满脸都写着不耐烦,让人望而生畏,祁孟舟有些怵他,给他换酒的时候都没敢靠近,而男人也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祁孟舟想,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不爱女色的男人,心里既好奇,又觉得兴奋,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是禽兽的。

只可惜对方只来了那一次,就再没来过。

这让祁孟舟既失望又高兴,不来这里鬼混的男人,肯定是个好男人,就是她也出不去,对方不来的话,那以后就再也遇不见了……

直到那天晚上,她因为来了小日子不用接客,坐在院子里乘凉,然后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百花阁的院墙上翻了下来。

如果那个人不是贺萳,她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大胆去救人的。

只可惜就算她鼓起了勇气也没换来好结果,贺萳和她想的还是不一样的,她欣赏这么自持克制的男人,可这样的男人,喜欢的是白郁宁那种知书达理的女人……

而她永远都变不成那样的人,何况现在,她就要死了……

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的喷了下来,祁孟舟微微一愣,人的脖子被割开的时候,血是往脸上喷的吗?

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祁孟舟?”

祁孟舟一个激灵,她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爷?”

贺萳拧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应该是没受伤,心里一松,随即又有些恼怒:“我追你你跑什么?”

祁孟舟一愣,刚才后面的人是贺萳吗?

她张了张嘴,还不等说话,就见贺萳急切的看过来:“白姑娘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她出事了?”

祁孟舟微微一顿,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没等涌上来,就被贺萳这句话浇了个透心凉,他是来找白郁宁的……

不过这种时候……当然是救人重要,虽然她丢下自己先跑了,暂时应该没事。

她抬手指了指白郁宁消失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贺萳抬脚就走:“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影子。

祁孟舟看了看身边倒下去的黑衣人尸体,莫名其妙的想叹气,她抬手拍了拍脸颊:“没死……挺好的。”

她不知道周围哪里安全,但不敢离开这里,只好躲在树后,没多久却又被断腿马的哀鸣声吸引了注意力,她心里一揪,明知道很不安全,但还是又摸了出去,她是拖不动马的,只能撕开袖子将马的断腿包了起来。

“对不住了,要是我们不骑你,你也不至于这样。”

马匹好像疼晕了,没有回应,祁孟舟正想看看,身后响起脚步声,又有人追过来了,她不敢多呆,连滚带爬的藏了起来,心里十分后怕,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是真的没什么出息的。

白郁宁连贴身丫头都能说放弃就放弃,她却差点为了一匹马把自己搭进去……太蠢了。

她叹了口气,缩着肩膀藏在树洞里。

她以为贺萳很快就会带着白郁宁回来,十分期待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那里毫无动静。

直到天色忽然大亮。

祁孟舟一惊,抬头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不是天亮了,而是龙船着了,不是某个地方失了火,而是整艘船都燃烧了起来,巨大船只上的火焰,几乎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红色。

她心里一咯噔,她虽然对朝廷的事丝毫不了解,但也很清楚如果事情解决了,龙船这个代表着帝王威严的东西,是不可能被毁的。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贺萳还会回来找她吗?


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自保是最重要的,这个地方也并不安全,离开才是最好的,可想着贺萳那句话,她却迟迟迈不动腿。

万一,万一他真的回来了,却找不到自己呢……

她咬着牙,一边胆战心惊,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贺萳消失的方向,直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了她面前。

祁孟舟心里顿时一咯噔,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在来人穿着盔甲,像是之前被贺萳带来的那群巡城卫。

那不是有救了?

她心里一喜,刚要求救,忽然瞧见这些人手里拿着些画像对着她打量,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安,嘴边的话就吞了下去。

领头的巡城卫烦躁的摇了摇头:“这么多人怎么比对,上头还真是会折腾人……画上没有你,走吧。”

祁孟舟趁机瞄了一眼,发现画上的人有些眼熟,竟然是那位陈夫人,也就那个做了太子岳母,还想做贺萳岳母的人。

这些人在抓船上逃下来的权贵?

那就不是好人了,好险好险,差点自投罗网。

她一阵后怕,但面上不敢露出一丁点来,只悄悄松了口气,连忙加快脚步打算离开,可没走多远眼前就多了条胳膊,有人拦住了他,她强作镇定的看过去,却只看见了满脸的淫光。

拦路的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甚至还吞了下口水:“头儿,船上那么多人,肯定有人没画画像,我看宁可错杀,也别放过……”

祁孟舟心里一惊,手脚都因为紧张有些发麻。

好在领头的人没这么禽兽,他朝着拦路的男人啐了一口:“我呸,肖大方,你话说得漂亮,心里想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事吧?”

原来这个淫贼叫肖大方。

肖大方讪讪一笑:“什么正经不正经的,还不是为了差事……”

“少来!我警告你别想那些乌七八糟的,她这身衣裳怎么看都是寻常百姓,你小子这种时候别给我惹乱子,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肖大方看起来不太服气,但还是闭了嘴,祁孟舟松了口气,连忙加快脚步钻进了不远处的巷子,却没注意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追着她。

天很快亮起来,祁孟舟在巷子里穿梭,却找不到地方可以落脚,因为巡城卫开始封锁这周围了,虽然很想相信贺萳,可眼下这种情况,他恐怕不能回来找她了。

“要不,出城吧,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命最要紧。”

然而龙船出事这么大的事,城门也被封锁了,巡城卫光明正大的戒严了整座青州府,在这种情况下想出城,太难了。

她把自己打扮的灰头土脸,试图扮成村妇混出去,但还没到城门口,就被撵回来了,门卫说的很清楚眼下青州府只能进不能出。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祁孟舟游荡了一天,眼看夜色降临,也还是无处可去,既没有银子住店,也不敢去百姓家里寻求帮助,只能露宿街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下的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了,让她不至于在夜里睡着的时候被冻死。

她缩在狭长的巷子里琢磨着以后怎么办,肚子却咕噜噜叫了一起来,她一天没吃东西了。

“唉,倒霉……”

她摁了摁肚子,眼睛不停的盯着路过的人看,她不太敢让自己的思维空闲下来,因为那样她就会想自己以后。

她不知道回凉京城的路,也没有能力没有盘缠回去,现在还找不到贺萳……她可能要被遗忘在青州了。

如果没有人抓她,她也不是不想就在这里做个绣娘算了……可偏偏有,而且她的卖身契还在侯府。

真是一条活路都没有。

她愁苦的叹了口气,耳边忽然响起吵闹声,她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竟然是城门那边出了乱子,她眼睛一亮。

这场乱子肯定是那些大人物们策划的,就是为了出城。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她又往脸上拍了些土,这才猫着腰往城门走,到了近前果然一片混乱,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不少人正趁机往外走,祁孟舟连忙跟上,本以为能找到几个侯府的人,可出去后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全是些普通百姓。

身后有巡城卫追上来,祁孟舟看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刀,吓得蹲在了地上,对方拿着刀鞘泄愤似的抽打这些人,但最后似乎意识到了是调虎离山的计谋,又匆匆回去了,他们这些人算是逃过了一劫。

祁孟舟松了口气,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一路往乡下去,不管怎么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打量着周围的人,琢磨着哪个是个良善的,能暂时收留自己一下,但不等她选好人,就看见路边有个脏兮兮的荷包,她一愣,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悄悄放慢速度,落在人后,趁着旁人没注意,将东西捡了起来,那是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

荷包很陌生,但这兰花的花样和绣法她却记得,这是她和白郁宁还没撕破脸的时候,她在惜荷院里绣的东西,可怎么会在这?

竟然还让她看见了,也太凑巧了。

她感慨了一句,有点拿不准该不该去找她,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些不想见白郁宁的,也想过她要是出事回不去了,贺萳就不会成亲,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可贺萳有可能和她在一起。

这个可能,足以让祁孟舟放下所有的不高兴,去找一找人。

她脱离了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路里找痕迹,如果东西是白郁宁留下的,应该不会只有一个荷包才对。

但她走了很久,都没发现别的东西,她不得不想,自己这个倒霉蛋,捡到的哪个荷包,可能对方不小心掉的,并不是什么找人的线索。

“就是犯冲……天生犯冲。”

她疲惫的坐在了地上,抬手锤了锤小腿,正打算换个方向去追之前的那些村民,忽然指尖摸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她一愣,随即嫌恶的甩了甩手:“别是什么动物的……”

她抓着帕子一擦手,这才看出来那是血。

“白郁宁受伤了,这血难道是她的?我都不想找了,又来了线索……”

大概这就是天意,祁孟舟爬起来,一边盯着地面看,一边认命的往前走,然后远远地看见了火光。


“找到了!”

她心里一喜,顿时有了力气,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种时候她本来以为白郁宁应该很紧张忐忑才对,却没想到她竟然睡着了,而且丝毫没有被脚步声惊醒的迹象,安逸的简直不像话。

“……真厉害。”

她放轻了脚步,还不等靠近,一块石头忽然砸在她脚下,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来:“谁?!”

祁孟舟一愣,贺萳竟然真的在。

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本来就是去找白郁宁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没什么高兴的情绪。

“侯爷,是我。”

贺萳似乎愣了一下,因为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几个呼吸后,才响起悉悉簌簌的摩擦声,然后贺萳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祁孟舟?”

他声音里充满了惊讶,以至于有一瞬间祁孟舟觉得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你出来了?我本来打算……”

他抬手抹了下祁孟舟脸上的灰土,后半截话却咽了下去,他本来想去找她的,可被追的太紧,白郁宁又需要照顾,所以没能分得开身。

可这些理由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倒像是托词,无论如何,他答应了去找祁孟舟,却没能做到,这是事实。

因而他只是看着狼狈的祁孟舟,慢慢叹了口气:“出来了就好。”

祁孟舟轻轻的应了一声,跟在贺萳身后走到了火堆旁,周遭光线一亮,她才看见贺萳身上竟然是有血迹的。

“你受伤了?!”

她本能的抬了抬手,想去看看他的伤,可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怎么伤地?厉害吗?”

贺萳摇摇头,他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因为周围危机四伏,所以强撑着不能休息:“皮肉伤……饿吗?”

祁孟舟摸了摸肚子,没有开口,贺萳像是笑了一声:“该说话的时候又不说话。”

他丢过去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干粮,凑合着吃点吧。”

祁孟舟本来也不是娇气的人,这种时候更不会嫌弃,很快从里头摸出个馒头来啃。

贺萳借着火光看她低着头吃东西,心思却有些飘,他有点好奇,祁孟舟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要是自己答应白郁宁的事情没做到,她大约会很生气的,尤其是这种事关生命的事情。

那祁孟舟也应该是生气的吧,可她从来了这里开始,一个抱怨的字都没说,甚至连表情看起来都是很平静的。

她在想什么呢?

女人的心思他毕竟很少揣摩,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反倒是意识有些模糊了。

等祁孟舟发现他很久没动静的时候,吓了一跳:“爷?侯爷?你睡了吗?”

她挪过去,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贺萳的手,却发现触手滚烫,这个男人在发烧。

“怎么会……”

她想到了什么,连忙扯开了贺萳的衣襟,这才发现他腹部裹着厚厚的绷带,而就算如此,也仍旧有血迹渗了出来,显然伤的不轻。

她心里有些恼怒:“逞什么强?”

眼前的人忽然和当初晕倒在百花阁里的人重合了起来,祁孟舟心里一叹,摸索着在贺萳身上找到了药,然后解开了他的绷带,最里面几层已经被血黏住了,有些揭不开。

祁孟舟只好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分离血肉,等处理完的时候,她已经全身都是汗了,可却顾不上喘气,因为一个血窟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这也叫皮肉伤?”

她手有些抖,很庆幸之前自己并不知道贺萳伤地这么厉害,否则她可能根本没办法解开绷带。

贺萳显然也不好受,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

祁孟舟额头上的汗几乎滴下来:“我给你上药……忍一忍。”

贺萳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显然是没听见。

祁孟舟抖着手撒了一堆药粉出来,这药大概是有些疼的,贺萳浑身一颤,好在并没有醒过来,祁孟舟连忙去给他包扎伤口,可绷带已经脏了。

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汗水,并不干净。

犹豫了一下,她伸手将白郁宁的内衫撕开了,她动作并不轻缓,白郁宁却完全没有醒过来,可见是睡得很沉。

只是祁孟舟眼下并没有心思理会她,动作迅速的将伤口给贺萳包扎好了,这一刻,心里倒是有些庆幸她打小就被老鸨打了,不然包扎的时候,不会这么熟练。

等折腾完,天色已经快亮了,祁孟舟困倦的伸了个懒腰,可却不敢睡,只有三个人,还两个都受了伤,她要是再睡过去,随便来个谁都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日头很快大起来,贺萳挣扎着睁开眼睛,脸色却很难看,声音也有些低哑——

“什么时辰了?”

祁孟舟抬头看了看天空:“大概巳时了吧……你的伤怎么样?很疼吧?”

贺萳一怔,垂眼看见了被撕下来的绷带,神情有些复杂:“你昨天给我换药了?”

祁孟舟抿了抿嘴唇,半晌才道:“伤那么厉害,怎么弄的?”

“带她出城的时候遇到点麻烦……你呢?”

祁孟舟摇摇头,大概是她运气好,也或者是她这种小人物,没有人注意,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

“我没什么事……我们去找个大夫吧。”

贺萳看了一眼白郁宁:“现在还不行……别告诉她了,她还不知道。”

祁孟舟有些愣住了,不知道?

既然是出城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瞎呀?

祁孟舟看看贺萳,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遇见了喜欢的女人都会变得这么蠢,可她没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只好扭开头避开了和贺萳的对视。

贺萳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祁孟舟现在好像有些不待见他。

他皱皱眉,觉得大概是伤的缘故,才会让他产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

“把她喊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祁孟舟闷闷的应了一声,又去看白郁宁,见她还在睡,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贺萳那么重的伤都醒了,白郁宁只是肩膀被扎了一下,要不要睡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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