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钦一愣,随后任由面前的林月月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严钦是爱着林月月的,这并不能否认,只是他需要新鲜感,他是天生的玩家,他和林月月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被驯化。
显然,他没有办法驯化林月月习惯他的玩家生活,林月月也没有办法驯化他。
如果重来一次,那就不要再相爱相识了。
忘了吧,忘了吧,我们也曾彼此相爱。
……
翌日。
肖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她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一月十七日。
如果没有和萧严分手的话,现在已经是第几年了?
肖晴有些记不清楚,她起身下了床,走到了刚在客厅坐下,便听见客厅门口传来了一阵门铃。
她先是一愣,随后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来的人是傅司。
肖晴见状伸手打开了房门,双眸之中有些疑惑。
“怎么了?”
肖晴并没有让他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微微蹙眉。
面前的傅司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肖晴总会晃神,似乎傅司好像还是之前的那个傅司。
“昨天晚上的聚会,不是很愉快。”
傅司的声音十分的温柔,他是何尝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懂这一切的东西呢?
“你想说什么?”肖晴又问。
“阿夏,我认识你太多年,在你身边也太多年,你瞒不住我的。”
“你在惩罚萧严,是吗?”
傅司的声音很淡,却还是那样的温柔。
肖晴一愣,下一秒却觉得如同置身冰窟,原来这一切都被傅司看着在眼里。
趁着这个空档,傅司走进了肖晴的家。
肖晴的家中并没有什么变化,事实上,肖晴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做过自己的家。
她只有在和萧严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住在破旧的火车站招待所,都能够当成自己的家。
傅司在肖晴家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此刻肖晴也已经回过了神。
“你想说什么?”
肖晴又问了一遍,她关上了门,走到了傅司的对面坐下。
“你知道的,这样没有意义了。”傅司随意的拿起了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你和萧严已经没有任何继续在一起下去的必要,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试试?”
傅司蹙了蹙眉,声音依旧温和不失风度。
肖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傅司发呆。
良久,她的声音终于在客厅之中响了起来。
“我还是需要疯狂因素。”
“傅司,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有过任何超乎朋友之外的情愫,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肖晴笑了笑:“既然你能够看出来我在做些什么,那你也一定都能知道很多并不美好的事情。”
“傅司,你究竟是在喜欢我,还是喜欢你捏造出来的一个喜欢的肖晴?”
“我一点也不美好,你知道吗?”
傅司闻言,打断了肖晴的话语。
“我知道。”
“你在学校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拿着我去推进过你和萧严的进展。”
“但是我是爱你的,无论你到底是不是我想象之中的模样。”
肖晴闻言一愣,原来自己的那些聪明早就在傅司的双眸之中暴露无遗。
“你不是爱我。”
“你只是想要我爱你,可是我做不到。”
肖晴双眸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傅司,死心吧。”
“好。”
傅司深邃双眸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出了肖晴家。
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
肖晴的手机再次响起短暂的一声,她拿起亮起的手机看了一眼。
是萧严发来的消息。
“第三颗糖,你找到了吗?”
五年前。
那天萧严真的去接了肖晴下课,甚至将他的外套披在了肖晴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所学校没有人不认识音乐系的萧严,更没有人能不认识舞蹈系的肖晴。
更何况,在大家的认知里,肖晴早就和傅司已经配对。
“学姐,你的人气看上去很高。”
萧严撑着伞,带着肖晴往宿舍走,声音之中充满了玩味。
“不是看上去。”
肖晴笑了笑,言简意赅。
说话之间,肖晴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
她抬手和萧严道别,便再也没有回头直接上了楼。
从那以后,萧严便不停的骚扰着肖晴,吃饭散步聊天听歌,哪怕肖晴是出去接个商演,萧严都跟的很紧。
二人认识的第二个圣诞节,那天晚上萧严带着肖晴去了属于他的秘密基地。
那是在老教学楼里的一个已经没有人用的音乐教室,但是却被收拾的很安静,钢琴看上去也是崭新的。
肖晴想也知道是萧严干的。
老旧的音乐教室里的灯光昏暗,那一年的圣诞节林月月早就和严钦已经在一起,傅司也忙着在医院坐诊,身边的朋友也大多数已经出国。
落单的肖晴自然是跟着萧严走。
二人在昏暗的教室里四目相对,萧严起身,从钢琴的后面拿出了一个蛋糕。
“做的时候我特地让他们往里面放了三颗糖,你要是都找到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萧严眉眼带笑的看着面前的肖晴。
肖晴点了点头,蛋糕并不大,她快要吃完也没有找到第三颗。
“找到没?”萧严看着肖晴,笑了笑。
肖晴摇了摇头,舌尖顶了顶口中的两颗水果糖,说:“只找到两颗。”
下一秒,萧严将肖晴拉进了怀中,缓缓凑近,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顺走了她嘴里的一颗糖。
肖晴一阵面红耳赤,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圣诞快乐。”
萧严说着,嘴角还噙着笑。
后来的几天,肖晴也一直在问萧严,第三颗糖到底在哪里?
萧严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放了两颗。”
……
思绪戛然而止。
肖晴蹙了蹙眉,目光还停留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她不懂为什么萧严现在会突然发一条这样的消息。
她正发着呆,手机铃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短信窗口再次跳出一行字。
是一个陌生地址。
肖晴一愣,不明白萧严的意思。
她拨通了萧严的电话,对面接听的很快。
萧严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嘶哑:“第三颗糖,你找到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肖晴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漠一点。
“我知道你记得,阿夏。”
肖晴闻言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萧严。”
“是你自己说的,你只放了两颗。”
说完这句话,肖晴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她刚要放下手机,萧严的短信再次发送过来。
“我是你要的绝配,这很绝对
翌日。
肖晴对着萧严发来的短信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愣。
她不明白萧严的意思,甚至感到一阵难过。
这阵难过里充斥着不安,她在昨晚的那通电话里也想要问一问萧严最近过的怎么样,伤口有没有好好处理。
可是萧严不爱她,单凭这一点,肖晴便要忍住一切不开口。
良久,肖晴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雪停了下来。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起身收拾好了自己走出了家门。
那种心慌的感觉从收到萧严的短信之后便再也没有停止过,肖晴上了车,在导航里输入了那一串地址。
离得很远,几乎快要到市外。
但是搞艺术的都知道这个地方,那边云集着很多艺术家。
肖晴蹙了蹙眉,脑子里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只能靠着本能开着车遵循着导航的指引往前开着。
这个时间段并不堵车,肖晴花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开到了萧严发来的地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幢看上去表面有些破旧的独栋别墅。
肖晴一愣,心中的不安更加。
她靠在车上,闭目养神了半会儿,便走下了车,按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西装裙的女士给肖晴开了门。
肖晴有些尴尬的开了口:“你好,我收到一个地址……”
穿着西装的女士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了,您先进来坐一会儿吧,稍等,我让人把给您的礼物取过来。”
肖晴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别墅里的设计比外面看上去的要讲究很多,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奢侈品商场的私人选购服务,肖晴伸手端起了放在桌上的咖啡。
“我们这里是珠宝设计工作室。”
“您叫……肖晴是吗?”
“您的这个订单有些久远了,看上去像是五年前的了。”
肖晴闻言,呼吸一窒。
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和一份别出心裁十分有个性的定制礼物,她无法不联想到萧严。
意识到这一点的肖晴有些神经质的在骨瓷碟上划着十字,穿着西装的女士还在说些什么,肖晴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被取出来的是一只墨绿色的丝绒盒子。
“方便检查一下您的证件吗?”西装女士开口。
肖晴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了证件给她看了一眼。
“没问题,这就是给您的。”
工作人员将那个小巧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钻戒。
距离它被打磨切割成形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漫长的岁月在它崭新的模样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似乎再深的沟壑也能变成浅滩。
肖晴的心脏好难受。
“安小姐,您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
肖晴此刻只觉得有些缺氧。
她再也不能自我欺骗,萧严的冷漠与“背叛”,并不是因为不爱肖晴。
相反,实际上萧严真诚的爱着肖晴,并且甘愿为她双手奉上关于未来的承诺,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只因为肖晴和萧严是截然不同的人。
西装女士指着边缘镶着碎金钻的那枚戒指缓缓开口。
“它叫做‘蜜糖’。”
第三颗糖,你找到了吗?
这比萧严不爱肖晴的假设更让肖晴痛苦。
熄灭的爱情也许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但本质上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即便彼此都已经给出了最珍贵的东西,也依旧无济于事。
肖晴与萧严都是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的人,这份傲慢是肖晴与萧严共生的原罪,且谁都无法克服。
肖晴拿好了戒指,走出了别墅,回到了车上。
她想象她是搁浅的抹香鲸,太阳升向天空,阳光就要将她杀死。
可是现实之中没有太阳,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飘雪。
“又下雪了。”
肖晴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景象发着呆。
那个精巧的盒子放在副驾驶上,肖晴不敢看。
她目光空洞如一具美丽人偶,睫毛颤动。
林月月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肖晴已经在车里坐了大概有一个小时。
“萧严疯了,他现在在满世界找你,你要是不想见他,那就来我家吧。”
抛开别的不说,不管现在能不能见萧严,肖晴都没有办法一个人待着。
她的情绪波动现在实在是太大。
肖晴开车直接去了林月月的家中。
“你怎么了?”
林月月蹙了蹙眉肖晴从不在人前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这种冷漠,她一直是走在团队维稳第一线的自我奉献第一人。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肖晴,现在可能更加的接近真实。
肖晴真实的样子一定和外人的期待大相庭径,喜欢向她索取情绪价值的人不可能能够接受。
林月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不知道该求助于谁。
似乎近在咫尺又能够对肖晴的本性照单全收的人,居然不是傅司,而是萧严。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林月月,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正当林月月想到这里,客厅的门口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林月月起身,看了两眼还坐在身边的肖晴,去开了门。
来人果然是萧严。
林月月极不情愿的给萧严开了门。
“你怎么这个反应,阿夏在你家?”萧严的声音很低。
林月月闻言一愣,坐在客厅里的肖晴很安静。
她诚恳的对着站在门口的萧严说出了内心想法:“哥,我叫你哥行吗?你一会儿再来行不行?算了,干脆别来,你现在走你就是我大爷。”
“不用,暂且不太想当你大爷。”
萧严挑了挑眉,越过了林月月走进了客厅。
他与肖晴四目相对,画面和气氛和睦的十分诡异,林月月甚至没有睁眼去看就已经感受到了头皮的一阵发麻。
萧严见肖晴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索性咳嗽了一声,在肖晴的面前坐了下来。
肖晴依旧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冷漠。
好多东西,似乎根本就说不清楚。
简直就像是一对冤家。
“要吗?这儿有。”肖晴从客厅的桌上拿起了一个橘子开始吃起来,声音很淡。
萧严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月月看不懂面前的局势,只好尴尬的打开了电视,希望地方台欢乐喜庆的音乐能将爱意播洒人间。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自己家感到自己不该存在。
电视里的女歌手真情实感吐字清晰:“难道这就是你分手的借口——”
林月月立马关闭了电视。
沙发上的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候,客厅的门铃再次响起。
萧严十分好心的起身开门:“哟,钦哥。”
四个人又再次坐在了一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但是这回连带着林月月也觉得好笑了起来。
肖晴急着回来找林月月,萧严却已和严钦在见面的一瞬间达成默契共识。
萧严对着严钦做了个口型:各算各的账。
严钦点了点头。
“借你家阳台抽根烟。”
萧严说完便起了身,肖晴本来是要第一时间坐去林月月身边,但是刚有动作便被萧严一把拉去了阳台。
好一个……
各算各的账。
我不懂为什么。”
萧严看上去很困惑。
林月月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很困惑,萧严在认识肖晴之前就写出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曲子,而在认识之后,他的作品里也看不出有肖晴的影子。
萧严大概一直以为自己的感情关系与音乐事业是彼此独立的。
可是为什么肖晴走了,他写不出歌了呢?
萧严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我去书房。”
林月月缓缓出声,萧严点了点头,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林月月在书房里拿走了肖晴最后剩下的东西。
“还有。”
萧严言简意赅,上前两步走进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了剩下的资料。
虽然书房平时都是肖晴一个人用,但是萧严对她的收纳习惯十分了解。
他早就在呼吸之间潜移默化的将肖晴完完整整的融进了自己的生活。
萧严随意的拿起了最上面的那本想要递给林月月,可就在这时候,一张照片轻飘飘的从两本资料之间滑落在了地上。
萧严一愣,俯身捡起了相片。
他捡起了二十岁的肖晴和十九岁的自己。
相片里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手中拿着一枚金牌,看向镜头笑的像只漂亮的狐狸,而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孩只给镜头留下了一个侧脸。
那年是大学里的篮球比赛,严钦和萧严所在的球队当然是拿下了冠军。
当年的萧严,当着满座的体育场数千名观众的面将手中的金牌交给了坐在第一排观战的肖晴。
也是萧严亲笔将那晚对肖晴说的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写在了这张照片后面。
“我把荣耀献给你。”
萧严一愣,随后缓慢的蹲下了身,任由指尖香烟肆意燃烧,直到烫的再也拿不住掉落在地板上,缓缓熄灭。
林月月看见这一幕,心中一窒。
原来肖晴的心思在这里。
肖晴从来都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怎么会留下资料呢?
一开始的林月月以为,肖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还能回来,还能和萧严有关联。
可是却又叫林月月来拿,一开始她还不解。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肖晴是在这里等着的。
林月月没有说话,她拿好了资料,萧严也已经回过了神,起身送着林月月。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晚上喝到吐的时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天酒醒的时候的后劲儿,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就像是萧严在最爱肖晴的时候并不可怕,他意识到自己陷进去的时候也不可怕,但是在肖晴真正抽离的时候,他总要经历一场灭顶之灾。
人总要经历一场灭顶之灾才能知道自己是爱着的。
萧严把林月月送下了楼,他从刚刚捡起那两张照片的时候情绪便有些莫名其妙的亢奋,或许是酒劲儿还没有下去。
二人站在小区门口等着车,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声响,林月月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身边的萧严就已经挂了彩。
等林月月转头的时候,萧严已经和一群人扭打在了一起。
“你之前不是很狂吗?我就说你他妈总有落单的时候!”
人群之中为首的人开口说着,透过昏黄路灯看见了他脸上得意的笑容。
萧严的乐队一直在地下,行事张狂,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这种小混混。
林月月没有办法上前帮忙,但是也没有办法看着萧严就这样被揍,那群人下手看得出来很恨。
她害怕的浑身发抖,却逼迫着自己保持冷静。
在那群人还没有注意到林月月之前,林月月便往绿化带走了几步,蹲了下来。
她躲在角落,浑身发颤,打开了手机,下意识的输入了一串号码,随后拨通。
原先应该显示是空号的电话现在却被人接起。
严钦回国之后居然没有换电话号码。
“喂。”
他的声音冷淡,很显然知道来电人是林月月。
林月月的恐惧被严钦的声音慢慢抚平,她甚至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灵丹妙药。
“萧严……被人堵了,我们在他家楼下。”
“马上到,保护好自己。”
严钦说着马上到,便真的马上到。
从林月月打电话到严钦站在萧严身边,不过是十分钟的事情。
严钦做事很聪明,这点和萧严一模一样。
他丢了根铁棍给萧严,二人一并把那群人揍了一顿,就在以少对多局势变为劣势的时候,警车来了。
一旁的林月月没由来的有些想笑。
抛开过往种种风花雪月孽缘深重不说,打不过就找警察这事儿,是严钦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靠,严钦是吧,又他妈是你!”
严钦闻言笑了笑,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啊,又把你们揍一顿。”
但是他脸上也没有真的感到不好意思的情绪。
众人被带到了派出所里,萧严没有说话,他的确伤得有些重。
处理完了一切的事情,林月月率先回了家,她不想再和这两个人有牵扯。
严钦带着萧严去了医院,消毒水味十分的刺鼻。
萧严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在肖晴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哪有心思整理自己,额前的碎发已经快要挡住眼睛。
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生出一种颓废的英俊。
“怎么不注意点。”
严钦看着萧严的这副模样,心中也知道萧严最近是什么情况,他蹙了蹙眉:“你和肖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萧严闻言一愣,他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护士叫进了诊室内进行包扎。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萧严没有预料到的,护士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萧严。
没过多久,萧严的伤口包扎完毕,二人已经折腾到了后半夜。
萧严和严钦并肩走出了医院,冬夜的寒风吹来,萧严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你和肖晴什么情况。”
严钦蹙了蹙眉,又问了一遍。
萧严有些不耐烦,毕竟这件事情说来不好听,而且说到底也是萧严自己脑子一抽把那捧玫瑰花当着肖晴的面送给了许心橙,说的话也不是什么人话。
回家路上,萧严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给了严钦听。
谁知道严钦听完之后笑了起来。
“不愧是你。”
严钦嘴角噙着笑,又道:“我要是肖晴,我现在就放把火烧你全家。”
萧严闻言蹙了蹙眉,他现在没有心思和严钦去说这些玩笑话。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切实的感觉到肖晴是真的要离开自己,哪怕是三个月之前的出走,他都一直隐隐约约的感觉,肖晴和自己是连在一起的,肖晴不会真的离开。
可是现在,从那天的那束花起,肖晴再也没有理过他。
微信和联络方式并没有拉黑,只是再也不会回复。
拨过去的电话永远都没有人接听。
“那现在该怎么办?”
萧严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刚刚留下来的伤口。
一股锥心的疼痛传来,萧严却没有吭声。
“你爱她吗?”
寒风吹过,严钦的声音清晰低沉,钻进了萧严的耳里,萧严被严钦问的却是一愣。
他想起了对肖晴说过的无数次爱,想起了自己说爱她一万年。
见萧严沉默,严钦也没有继续发问,毕竟这种事情总归是要当事人想清楚才能处理好的,旁人看得再清楚说的再透彻,也都没有办法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
送着萧严回到了家中,严钦眸色暗了暗,道了声别便走出了萧严家。
空旷的客厅再次只剩下了萧严一个人。
他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房内一片狼藉,没由来的笑了笑。
自己好像真的很糟糕。
爱到现在却突然开始撒野,他把目光转向别人,肖晴也开始赴傅司的约。
偏偏这时候萧严还要死守着自己身为侵略者的最后的骄傲,谁比谁好过?
萧严抬手拿起手机,心中淤积的情绪难以纾解。
他看着餐桌上那些被自己喝空了的百利甜,拨通了肖晴的电话。
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心灵感应,在这个夜晚,肖晴接通了萧严的电话。
上帝会原谅每一个喝醉的人,可是在打了一架之后的萧严早就醒了,又或者是在看见了那张照片的时候就已经醒的彻底。
可是肖晴是上帝吗?
电话接通之后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萧严的薄唇张了又阖,电话那头的肖晴也不出声。
良久,萧严才借着早就不存在的酒劲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爱你一万年。”
肖晴挂断了电话。
林月月刚刚上门把资料送到了肖晴的手中。
其实等她处理好了一切事情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将近凌晨两点。
但是林月月还是来了,她刚刚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大。
这场惊吓并不只是那场打架,更多的来源于见到了严钦。
“萧严打来的?”
林月月开口问道。
肖晴收好了手机,目光在窗外的皎洁月色之中停留了半晌,这才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林月月。
她知道林月月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她点了点头,没打算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林月月的面前。
“对不起,不该叫你去的。”
早在林月月一进门的时候她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和严钦,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晴双眸直勾勾的望向了林月月,林月月和严钦的分开很突然,而她也从来都没有和肖晴说过,每次问起,都是笑笑说句“不合适”。
林月月一愣,双眸逐渐泛红。
……
五年前。
严钦其实从一开始并不算是萧严的好兄弟。
毕竟在大学里,严钦一开始是和肖晴他们玩在一起的。
但是同类相吸。
那年校庆,在舞台上的林月月和肖晴基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严钦也不例外。
“学姐,你觉不觉得我们很配?”
严钦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林月月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你觉不觉得你搭讪的方式有些过于自信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月月看向了面前的严钦。
几乎是在十秒之内,林月月又从心底里肯定了一番:单单是从外貌看来,严钦的确有这个自信的资本。
“我说真的。”
面前的严钦严肃认真了一些:“或许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呢?”
“我们哪里配?”林月月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搭讪。
闻言,严钦却笑了笑。
“我一直认为,音乐和舞蹈,是分不开的。”
“舞蹈就是可以观看的音乐,不是吗?”
严钦向来都是一个有自己独特想法的人,这话一说出来,的确是吸引了林月月。
搞艺术的,总觉得自己的思想异于常人,喜欢崇尚一些看上去非常有道理但是并没有实质性意义的话语。
林月月便这样和严钦相处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像肖晴和萧严一样,中间横了一个傅司。
没过多久,两个人便确定了关系在一起,在学校里的时光,二人十分恩爱。
可是在毕业之后,两个人同居之后,事情开始了一点一点往林月月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严钦开始了不回家。
他说乐队里很忙,每天晚上的演出一场接着一场。
直到有一天,林月月晚上的时候出去和朋友聚了聚,回家的时候,推开门便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人抱着严钦。
林月月宁愿自己永远都没有推开那扇门。
三个人之间一阵沉默,严钦和那个女人的沉默是因为他们毫不在意这件事的发生。
而林月月的沉默,只是因为觉得身上很疼,仿佛开口说话就要流血。
事实上,就和肖晴一样,林月月也早就有了严钦要离开的预感。
她甚至以为自己一定能够迅速的接受严钦出轨了的事实,毕竟他的离开从来都不是一件突然的事情,有的人就是这样,他不会属于你的。
“月月,我是爱你的,和她们不过是玩玩,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总要有点灵感来源。”
林月月依旧没有说话,而那个被严钦拥在怀中的女人闻言也只是笑了笑。
是啊,全世界都知道,严钦和其他人不过是玩玩,他是爱着林月月的,就连他怀中的陌生女人都赞同。
她没有肖晴那般疯魔,林月月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她只知道,一段感情注定只能有两个人,其他的东西不管是天性也好,又或者是借口,她都无法忍受。
但是她没有想到严钦会如此自如的说出这话,有那么一瞬间,林月月觉得天塌了。
她看着严钦,很认真的看着,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话来。
在这件事之后,林月月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严钦不喜欢无趣,不然就不会出轨。
他更不喜欢一个无趣的哑巴。
于是没过两天,这个房子里,只剩下了林月月一个人。
严钦走的那段时间,依旧在林月月的脑海中不断出现。
在她每次拿起唱片的时候,在她每次于午夜走进酒馆的时候,甚至喝咖啡听见熟悉的音乐的时候,林月月都会想起他平静之中透露着野火的眼神,冬天里他冻得发红却拿着香烟的手,以及他颜色很淡的嘴唇,有时候还会沾着面包上的糖霜。
也只有在那些时候,林月月才能确定,严钦是存在过的,他不只是在梦里出现。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肖晴听完了林月月说的这一切,蹙紧了双眉。
她望向林月月的眼眸之中透露着心疼。
林月月刚把自己藏得最深的伤口暴露给了肖晴,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来。
肖晴也不着急,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坐在林月月的对面,等着林月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月月脸上荡起了一个苦笑。
“都过去了。”
“阿夏,我不想你成为我,知道吗?”
“萧严和严钦是同类人,继续下去对你没有好处的。”
林月月看着面前的肖晴,双眸之中泛起了一丝担忧。
她是真的害怕肖晴和她经历同样的事,那根本就是不可言说的痛苦,无法描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根本不可能放下。
肖晴闻言,沉默了一瞬。
她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方才那通电话之中萧严的声音,很小,还夹杂着电流的声音。
但是偏偏肖晴听的很清楚。
萧严说,爱你一万年。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暖气烘的肖晴头脑发胀,这个冬天未眠有些太漫长。
良久,肖晴终于堪堪开口:“你还爱他吗?”
林月月闻言一愣。
肖晴还是不够清醒,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在讨论爱与不爱呢?
“阿夏,他们不会爱人的。”
“或许萧严对于你来说不同,但是如果这个问题只是针对严钦,那我也只能告诉你,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肖晴听完,眸色暗了暗。
她将客房收拾好便让林月月住了下来,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肖晴躺在柔软的床上,思绪再次变的混乱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不够清醒?
明明从她处心积虑想要让萧严对她再次有兴趣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萧严根本就不会爱,那不过是一种占有欲与征服感的交加。
她莫名想起前两年的时候还与萧严形影不离,冬天里碰杯的冰淇淋和禁止燃放的烟花比偶像剧里面还要浪漫,那时候的萧严拥抱着肖晴的胸膛很烫,只是用一颗心,便能震颤她的肋骨。
后来萧严开始了日夜颠倒的作息,肖晴记得上次萧严说要去外地演出的时候,她执着的不肯放手让萧严上车,红着眼睛想要和他拥抱。
后来萧严回来的时候肖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接他,萧严则是把耳机塞进了肖晴的耳朵里,问她:“好不好听?”
那时候二人胳膊蹭着胳膊,好像分不开。
很长的一段时间,肖晴也一直确信二人分不开。
原来这不算作是爱吗?
想到这里,肖晴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侧了侧身子,泪水便滑落到鼻尖。
……
翌日。
肖晴睁开眼睛的时候,林月月已经回了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月月和肖晴的相似就像是萧严和严钦的相似。
林月月的不告而别就像是肖晴那天一大早从林月月家跑回来一样,或许只是不想要再讨论不愉快的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
肖晴抬手揉了揉眼睛,笑了笑。
她起床洗漱了一番,今天恰好是周日,肖晴没有什么计划,以前和萧严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萧严负责每周周末的计划,现在分开了,便没有了计划,也没有了行动。
肖晴狠狠地被脑海中的“现在分开了”这几ᵘ个字刺的一愣。
她抬眸望向了浴室镜子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肖晴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十分陌生。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肖晴下意识接听,傅司的声音传来,低沉悦耳。
“明天的聚会,我去接你?”
她闻言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傅司的确说过,有一个聚会。
“好。”
肖晴挂断了电话。
好像没有人能在爱之中免俗,而这俗世间似乎最不缺人自圆其说。
如果圆不了,那就不说。
就像傅司从来不会和肖晴再提起那场他安排之下的演出,也不会再提起食堂里的那句“可惜”。
可是不提起不代表未曾发生过。
就像肖晴和萧严之间,也没有人再提起那些曾经环绕在了萧严身边的莺莺燕燕,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
良久,肖晴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失控到这一步,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昨晚林月月和自己说的话。
那些事情被林月月埋藏在岁月之中,如果不是自己问起来,林月月可能也不会再说。
毕竟爱意消失这件事,对一个人来说是毁灭性的。
她从床上起了身,走出了房间,室外依旧是白雪茫茫。
肖晴看着窗外的景象,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好像被困在了冬天。”
她发送了这样一条朋友圈。
这个冬天实在是太长了,肖晴很少发朋友圈,但是以前还是很喜欢分享生活。
那时候肖晴就连买了一双新的拖鞋都要拍个照发在朋友圈,那时候的萧严在旁边笑她,说她是屁大点事也要发朋友圈。
后来在两个人的关系急剧下降的时候,肖晴便改了个习惯。
她在朋友圈的销声匿迹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只有萧严毫不在意。
朋友圈发送之后,傅司点了个赞。
她略微有些感到头疼的关了手机,起身走向了阳台,看向了落地窗外的雪景。
思绪又被拉回到那个同样大雪纷飞的冬天。
……
五年前。
“今年的新生你有听说过吗?音乐系有个新生很出名,在校外已经外接很多商演了。”
林月月收拾好了课本,好奇的看了两眼肖晴。
肖晴从小到大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是摇了摇头:“比起音乐系的新生,我更想知道今天下午的专业课在哪个教室上,你知不知道东院的舞蹈教室空调坏了?”
“那坏了,我们今天肯定是去东院的教室了,今天下午的专业课和隔壁班的撞了。”
林月月刚刚还十分八卦的脸立马变的愁眉苦脸起来。
这种事情不经常发生,舞蹈生的专业课穿的单薄,现在又是寒冬,临近期末周,专业课不上也不太现实。
轮到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过了中餐,便回到了宿舍。
到了下午,肖晴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和林月月并肩走出了宿舍门,寒风刮过,肖晴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到了专业课教室,大家都十分默契的舍不得脱下羽绒服。
见状,专业课老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学生,毕竟一堂课将近两个小时,着冰天雪地的,练功服只有薄薄一层,冻出个意外来谁负责?
“肖晴,你去音乐系的练功房看看。”
站在人群之中的肖晴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走出了教室。
她穿着舞鞋,踩在冰冷的教学楼走廊瓷砖地板上,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学校的专业课练功房都在一栋楼内,肖晴左转,便推开了音乐教室的门。
强烈的音乐几乎在瞬间充斥了肖晴的耳内,她微微蹙眉,随后立马回神,望向了面前的乐队。
“同学你好,你们是在上课吗?”
遇见陆铭,我是没想到的。
可转念一想,新开的游乐场被称为小情侣打卡地,他和刘嘉怡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我接过萧严刚买的棉花糖,一转头,就看见那两人在抓娃娃。
只不过刘嘉怡抓得很高兴,陆铭却单手插兜在一旁玩着手机,看上去很不耐烦。
我不自觉往萧严身边贴了一步,想避开他们俩。
肖晴,好巧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毕竟……你一直都挺喜欢念着陆铭的。
还没走过去,刘嘉怡又发现了我。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长了双 24k 黄金狗眼。
正要说不必了,陆铭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
他语调冷冷的,眼神在我萧严之间不断逡巡。
反正都是朋友,就一起逛吧。
呵,朋友。
我刚想说不必了,萧严的弟弟萧嘉琪却抢先了一步。
好啊,就一起呗,正好那边有射气球的,比着也好玩。
他女朋友绵绵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也跟着一块附和。
我不好驳他们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就是快走到气球摊位的时候,萧嘉琪忽然朝我眨了眨眼。
嫂子放心,我哥射得可准了。
我承认我有一瞬间想歪了,差点把果汁喷在地上。
想要哪个?
萧严指着那一大堆奖品问我。
原本我看上了一只白色的兔子,但十发子弹要中九个气球才行,太难了。
最下面的小狗吧。
萧严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有哥在,大胆点。
我:……
刚说完,刘嘉怡也看中了那个小黄狗。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那我要那只兔子。
萧严这才笑了,转过头,对陆铭挑了挑下巴,学长,比一比?
陆铭从小就爱玩,这类游戏可以说是强项,当即点头,两个人就 battle 起来了。
打到第九发的时候,都是九枪九中。
陆铭率先开了第十枪,顺利拿到了奖品。
刘嘉怡得到兔子,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没意思,就会搞雌竟。
我又扭头去看萧严,没想到他也在看我。
试试?他把枪递给我。
我赶紧摆摆手,这个我不擅长。
他却执意把枪塞进了我手里,反正奖品都到手了,试一试有什么关系?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我拿起枪,按照他说的三点一线,却迟迟没敢扣下扳机。
忽然,身后传来一片暖意。
紧接着,萧严的双臂环抱上来,帮我托住了略微沉重的气枪。
眼睛,准星,缺口,三点一线,对准了吗?
沙哑潮湿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哪还有心思去看瞄准镜。
对……对准了。
砰!
气枪射出,微微偏离了轨道。
果然没打中。
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姐姐,你乱了。
我扭过头去,然后猝不及防撞进他眼中的星星里。
真的是……
怎么会有人这么蛊啊。
说话间,旁边哐当一声。
扭头一看,陆铭把枪扔在桌上,眼里的寒霜几乎能把人冻死。
我知道,他生气了。
但是……
好像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