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张标注着我生命终结的诊断书,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拎起包走
了出去。
要想找到司年,还有一种方法,我屡试不爽。
「梆梆梆!」我微微用力敲响了面前的门,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出现在我眼前。
「林小姐……」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像是我隔着门就能将她碎尸万段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跟她说:「哎,叫司年回家,就说我要跟他离婚,千万转达到,在
他的这些情人当中我最看好你,等我们离婚,没准你就做司太太了呢。」
娇滴滴的姑娘红了眼睛,「林小姐,我没想过的……」
我叹了口气打断她,「你少恶心我,麻利转告他。如果他明天再不回家我就撬开
你这门进去砸你的屋子,你以为装个破门铃就能防住我了?」
懒得跟她废话我转身就走,不出意外的话我今夜就能看见司年,他最宝贝乔心,
我上门挑衅,他怎么能忍呢?
夜幕刚刚降临,他就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我面前。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再去找乔心!」
我慢悠悠地倒了杯红酒看着他说:「怎么?我就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气得狠了又不能将我怎么样,只能说着我不爱听的话,「我不知道你这样有什
么意思?乔心已经够听话了,我们之间没感情了你又不肯跟我离婚还不让我养一
个合心意的在身边?」
「你是不是巴不得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孤单才好!」
「砰!」的一声,我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他说得对,我是孤单,所以这些年来才紧紧抓着他不放手,明知道我们之间早就
没有感情了还是不肯离婚。
「对啊,我在地狱,你怎么能上天堂呢?」我歪着头看他,嘴里也不甘示弱地反
驳着。
心里却觉得累,这几年来但凡见到司年我们都是针锋相对,有什么意思呢?
我重新倒了一杯酒坐在他对面,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签吧,就算我要下
地狱,也不想在地狱再见到你了。」
「生前就相看两厌了,死后也别讨我的嫌!」
司年板着脸翻开离婚协议书看了起来,我透过杯壁看他,他还是生得好看,浓眉
大眼高鼻薄唇,哦,怪不得薄情。
上天怎么如此不公平,让有的人十年如一日的俊朗。
「你又想干什么?」他瞪起眼睛里提防着我。
我冷笑一声,「我只要这个房子,别的都给你,所有我们共同的资产我全部放
弃,你看不见吗?」
许是以往我要的太多,现下突然这样,他觉得不对劲吧。
这个房子是我们的婚房,虽然年限久了卖不得什么钱,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让其
他女人跟他一起住进来,我心眼坏,见不得他跟别人恩爱有加。
而且,虽不值什么钱买了换块风水好的墓地也算是可以,生前的家换死后的穴,
我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去,也落个轻松。
司年谨慎的将协议书翻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说:「我会让我的律师重新拟一
份,房子归你,除此之外会再给你一千万,我们彻底两清。」
我挑挑眉,他倒是大方,用这一千万轻松就买下我们十年感情。
「你的律师?我的律师你不相信你的律师我就相信?」看吧,我已经不会好好跟
司年讲话了,哪怕是准备放他自由的瞬间,我也忍不住刺他两句。
心里泄了气,我放缓了声音说:「算了,我同意。」
他拿着协议书就往门外走,「明天我的助理就会来送协议书,你最好立刻就
签。」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我觉得他都要连夜将他的律师们叫起来开个会讨论一下我
是不是下了什么套给他。
我耸耸肩说行,随便,越快越好。
他还是狐疑地看着我,加大了条件,「我希望你拿了钱以后,能不再生活在 C
市,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对吧?」
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苦水,我利落地将他推出去关在门外,眼不见为净。
不过没多久她就回家去了,司年开始跟我离婚。
我没再去过公司,很少有人会叫我林总了,面前的青年是唯一一个。
我翻开协议书在最后一夜上签字,「林总,可以再看一看的。」
「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我笑着将协议书递给他,「转告你们司总,一个月之后民政局,他可别迟到。」
别耽误我最后的时间。
「是。」青年礼貌的告辞,我们一前一后出了门。
司年不想让我留在 C 市,我自己也不想留在这里,落叶归根,我想回家乡。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目的地,我站在了青城的土地上。
想想,我已有近五年没回来过了。
我先去了一趟墓地,「爸妈,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司年说得对,我实在孤单。
我靠在墓碑前面坐了下来,我年幼时爸妈就出了车祸,大学毕业之后爷爷奶奶相
继离世,我将他们葬得很近,我觉得这样方便祭拜。
「我在这附近也给自己买了一块,一是我实在是有些想你们,二是……我觉得这
块风水挺好的哈哈。」
我没坐太久,初冬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有细碎的雪花飘下来我觉得有些冻脚。
「行了,我先回去了,很快咱们就见面了,到时候再好好说话吧,我非要跟你们
好好说说司年这个王八蛋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我絮絮叨叨的拍拍衣服,转身离开了墓地。
正是放学的时间,我路过青城中学,在那儿停了停。
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上学的时光里放假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哪怕只是周末这样小的假期。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还是抬脚往学校里去。
「哎,你干什么的?」校门口的大爷拦住我,我着急地说:「老师找家长,大哥
我实在有点着急,一会老师急了。」
可能是我眼角泛红,也可能是我演技精湛,看门大爷还是让我进去了。
我长舒一口气,慢悠悠的在学校里晃。
有学生拎着扫帚在打扫,调皮的男生攥起一个雪球塞到女生的怀里,被姑娘拎起
扫把追着跑圈。
我笑着看他们,好像一晃眼,就能看见年少的我……和年少的司年。
我晃晃头走近了教学楼,寻着记忆找到了高三五班,还在一楼,教室里没人,我
轻轻拉了拉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进教室,像是能透过陈旧的气息捕捉到旧时的记忆。
我数着数,坐在那时我的位置上,将头埋在臂弯里。
「一、二、三」,这是上学时候我的绝招,只要数到三,司年就会出现在眼前。
我抬起头,面容晴朗的少年就站在我的桌边伸出手,「小婳,我们回家吧。」
一天之中最耀眼的夕阳洒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一、二、三」,我睁开眼,梦境在眼前破碎。
我舒了口气驱散了心中那点不该有的幻想,起身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我最后一次回了回头,满室寂静中,抬起头的少女笑着搭上少年的手
说好。
眨一下眼,就如泡沫般消散。
都是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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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讲话,乔心今天不舒服,我一会要带她去医院。」
我捂了捂手,心下更烦,「哟,行啊,那你先带她去检查,我又不急,我等等
呗。」
司年上手来拉我,「你快点,别找不痛快。」
我倔劲上来了站在原地不动,「你还强迫我?大庭广众的你不嫌丢人?」
乔心又在他身后开始掉眼泪,小声说着:「别吵架,别吵架。」
我胸口一阵恶心,「司年,你但凡不这么糟践我我都立刻跟你领了这证,现在要
么你打晕我进去跟你办,要么你就滚蛋!」
司年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拉着乔心走了。
我胸口郁郁之气不散,我仔细想了想,就近买了一根棒球棍,掂了掂感觉趁手,
立刻打车去了乔心的住处。
我叫来了个开锁师傅,又叫来了物业。
「这房子户主是谁?」
物业恭敬地说:「司年先生。」
我微笑着展示出了我的结婚证,「这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麻烦您替我开一下
门。」
师傅利落地开了门,我打发走了他们大步走了进去。
司年还挺喜欢跟她合影的,虽然不笑,但是有很多。
我们毕业之后司年总是很忙,所以已经很少合影了,先是背对背睡,后来分房
睡,再到后来,我们分居,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感情破裂,因为司年开始带不同
的女人回他的住处。
我绕了一圈,轻飘飘地打碎了一个紫玉摆件,那是我奶奶生前喜欢的,我本来买
来想送给她。谁料是世事无常,她没能熬过那年冬。
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是被司年找来讨好他的情人了。
「呵」我不再犹豫,将手中的棍棒抡得呼呼作响,很快就将屋内的摆放用品砸了
个稀巴烂。
许是用力过猛,「啪嗒啪嗒」,开始有液体滴落在地上,我仰起头将血液蹭掉,
低下头就跟惊讶的乔心和愤怒的司年对上了目光。
「林!水!婳!」
「呕!」我作势要吐,「别叫我的名字,我听着想吐。」
将棒球棍点在司年胸口,我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我们民政局见。」
这口气我算是出了,这婚姻我一天也不想维持了。
「林水婳,我真的忍你很久!」司年额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将我抵在墙角,我的鼻
子又开始出血,我仰起头将它倒逼回去。
「你怎么了?」司年手上劲道一松,我轻松站到一步之外。
「我上火,让你跟你的小情人气的。」我将棒球棍搭在肩上对着他说:「司年,
我也忍你很久了,赶紧离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辈子别见
了。」
下辈子……也别见了。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司年第二天是一个人来的,我们一句话都没说立刻签字,随着
印章扣下,我们终于拿到了那本离婚证。
司年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潇洒的转身一次也没回头。
我看了他的背影很久,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冬夜,他将暖呼呼的热水袋塞进我手
里说:「小婳,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那么温暖的手,那么炙热的眼睛,让我数个冬夜,都并不寒冷。
呼出一口哈气,我擦了擦眼泪,坐上了离开 C 市的车。
司年,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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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半信半疑的判断着我的话,还是气鼓鼓地拿来一个精巧的暖手宝。
「不准再偷偷拔针了!」她弯下腰叮嘱我,「不疼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难得的有些鼻酸,很久没人问我疼不疼了,关心我的人早就不在
这世上了。
「不疼不疼,辛苦小周护士啦。」
说不疼是假的,不过半月,手上已经被扎得没知觉了,我晚上疼得睡不着只好晃
着输液架四处溜达。
护士站里面只有小周护士一个人,正不住地擦着眼泪。
我轻轻敲她的桌面,「怎么啦?」
「嘘!」她四处看看没人才问我,「你怎么不睡觉!」
我指指输液架说:「睡不着,我溜达溜达。」
她看看我的脸色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担忧地问:「是不是疼啊?」
我本来想说不是,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她对着我招招手,我推开了护士站的门坐在她身边,吃了一大块甜腻腻的面包,
跟她一起看了 5 集狗血虐恋电视剧,用了一大包纸巾,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催着
我回病房。
我叮嘱她,「等着我一起看奥,我记着这个剧情了,你可不准偷看!」
小周笑着应我说好,「快,快回去睡觉!」
在我跟小周一起看了三次深夜电视剧之后,某个深夜,我接到了司年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我挑挑眉,「关你什么事?」
做夫妻的时候都没资格问的事,怎么离婚了反倒来问。
他明显被我噎住,干脆利落的挂断了我的电话,我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恨恨的把他
也拉进了黑名单。
小周在旁边等我一起看电视,小声地问:「是你……家属嘛?」
我摆摆手,「我没有家属,我家里的人都死了。」
小周指指手机说:「那他呢?」
我看了一眼屏幕想了想说:「他?他就是个讨厌的人。」
很讨厌的人!
不过一个电话,没给我的生活造成什么波澜,我依旧白天睡觉、治疗、晚上四处
溜达,赶上小周护士值班就跟她一起看电视剧。
可是烦人精不会只是出现一下,一周之后我接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你把我拉黑了?」
我撇撇嘴将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司年这个人这些年赚了点钱,不知道被谁惯的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我好
不容易睡着一次,被他连环电话打醒了。
哦,忘了,他以前也是大少爷。
「喂!」我语气很差,眼睛都睁不开。
「你怎么不在家?」司年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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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充满了对我的担忧。
而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了。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通话机会了。
我接起了电话。
是许清的电话。
小诺,我已经查到了路河不是本人的证据了。
我朋友的妈妈是一家医院的医生,路河和他的哥哥都是他妈妈接生的,我拜托她给我看了当年的双胞胎照片。
他们的确长得非常相似,但是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是路河的哥哥后背有一块黑色的胎记,但是路河身上没有。
小诺,你听好了,你的死亡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后,你会死于房间里。
千万不要打开厕所的门,不要让路河进来,按照我说的去做,小诺,我绝对不不会伤害你的。
最后一通电话断了。
通话次数:0
现在,只能由我自己来判断,到底谁是那个杀死我的人了。
我盯着许清的脸,却想起了很多。
大学的时候,我第一次失恋,许清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说有我呢。
我生病的时候,每次都是许清背着我,狂奔向医务室。
此刻,我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断。
不,准确来说,是我反击的时刻到了。
死亡前的六小时
时间倒转回晚上八点。
在接到路河的电话前,其实我还接到了一个电话。
宋诺,我是未来六个小时后的你。
我们只有一分钟通话的时间,所以你不必说话,听我说。
你会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被路河从楼上推了下来。
你流了很多血,但这时候你并没有死,你看到路河朝你走来,他惊慌失措的蹲在你的旁边,你哀求他救救你。
你听到路河说,小诺,对不起,本来想要和你结婚生下一个孩子的,但是那个一直盯着我的老警察似乎发现了我的身份,我需要一笔钱去国外过一辈子。
他抱着你走到了三楼,微笑着把你再次扔了下来。
警方刚开始断定你的死因是失足摔落,但是他们很快从你的手上发现了一枚紧拽着的扣子。
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路河没有去看你手里抓着的那个纽扣,这就是你给警察留下的线索。
我猜你现在,应该非常震惊,为什么未来的你明明已经死了,还能给你打电话吧?其实我也非常惊讶,因为现在的我,回到了被路河推下来的一分钟前。
虽然我不知道路河为什么要躲避警察,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活下去。
电话断了。
我心里泛起了滔天骇浪。
但我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件事情。
我看着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路河,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有中度的抑郁症加失眠,之前通过了一些关系拿到了一些能快速入睡的药。
我把这些药加入了放在冰箱里的矿泉水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路河身边。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陷入了怀疑。
路河对我的好,我都历历在目。
可是未来的我根本没有必要骗我。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