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的无法无天啊!
“三爷!”
谢总管越看越气,恨恨道:“别怜香惜玉了,两条腿打折了拖回去。”
谢知非这会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个狠角色,到底狠在哪里。
他饶有兴趣笑笑,朝身后的朱青道:“回去一字不漏的说给老爷、大爷听,由他们定夺。”
朱青头一点,人已消失夜色中。
谢知非从腰间掏出一方玉牌,扔给手下。
“通知这家客栈的老板,兵马司查案,客栈征用了,立刻让所有客人离开,安置的费用谢府三爷掏。”
“是!”
“三爷啊,你还真信啊,她就是装神弄鬼……”
“谢小花,你给爷消停些!”
谢知非一向笑眯眯的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满京城有几个人能把我爹耍得团团转,敢伤我大哥,还能把你谢管家气得快翘辫子的?”
谢总管:“……”
谢知非:“瞧瞧她选的客栈,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谢总管:“……”
“三爷不怕她装神弄鬼。”
谢知非整整衣衫,“三爷就怕她说的句句是真。”
谢总管心头狠狠一颤。
……
朱青去得快,来得也很快。
“三爷,老夫人亲自来了,老爷和大爷跟着,他们一会就到。”
“噢?”
谢知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冲谢总管招招手。
谢总管心虚地跑过去,“三爷?”
“瞧见没有,老祖宗都亲自出面了。”
谢知非眉头一皱:“趁等他们的这个当口,你把这姑娘进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详详细细的再说我听一遍。”
这事不简单!
这姑娘也不简单!
谢府老太太进门的时候,客栈已经清得干干净净,一个外人都没有。
饶是这样,谢道之还让所有人退到巷口,让谢总管亲自守着大门。
“老太太腿脚不好,老三你去把人叫下来。”
“是!”
谢知非蹬蹬蹬跑上二楼,刚要伸手敲门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啧”了一声,目光轻轻扫过晏三合那身苍青色单衣,笑道:“哟,真巧啊!”
晏三合不接话,侧身从他面前经过。
“等下!”
晏三合扭头,冷冷看着他。
“那个……”
谢知非摸摸鼻子,似笑非笑,“白参的粉竟然还能派上这等用场,好招啊!”
晏三合稳稳当当收回视线,转身走下楼梯。
谢知非:“……”
合着三爷我在她眼里,就是个空气?
大堂里除了谢家父子外,还多了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晏三合目光扫过后,不近不远的站定。
如果没料错,应该是祖父曾经的继室——杨氏。
谢老太太的神色十分激动。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前走两步,盯着晏三合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眼珠子就像粘在了晏三合的身上。
“老祖宗!”
谢知非跳下楼梯,把人搀扶住,笑道:“哪有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的,非被你吓跑不可。”
“我……”
“来来来,有什么话坐下说。”
谢知非一抬下巴,话里透着刺。
“晏姑娘也坐吧,这一晚上又是骑马,又是跳窗可真够累的,快坐,都坐!”
晏三合没去坐。
她从袖中掏出那张泛了黄的合婚庚帖,凑到烛火前,轻轻一点。
火苗轰的一下蹿起来,三下两下,就把那庚帖烧了个干净。
谢家人的脸色齐唰唰变了,似乎不敢相信令他们惧怕的,心惊胆战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的化成灰。
她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晏三合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
“你们要的保证书,我按了手印。”
谢而立惊诧,“晏姑娘……”
“噢,倒忘了。”
晏三合目光扫过谢而立半边脸,手伸到袖中又掏了掏。这回掏出一张银票来,足足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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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你老实点,刀枪无眼。”
声音冷得像脖子上的刀,谢而立立刻放弃了搏一搏的念头。
很快就到了大门,门槛外一匹棕色的马正摇晃着脑袋。
晏三合一把揪住谢而立的后背,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一甩。
然后,她跃过门槛,跳过几层台阶,纵身扑到马背上,两腿一夹,马嘶鸣一声,飞奔出去。
“大爷——”
“大爷——”
“都给我滚开!”
谢而立怒吼,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疯了似地冲出去。
哪里还有晏三合的影子。
谢而立懊恼一跺脚,正要喊人去追,却听有人大喊:“快看,老太太回来了。”
谢而立一愣。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朝身后涌上来护院们暗示了几下眼色,转过身努力浮出一层微笑。
马车缓缓停下。
帘子掀开,数个奴仆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下车。
老妇人看到长孙带着人迎在门口,朝身后的儿媳妇吴氏瞪眼。
“叫你别说,偏你还往家里送信,大冷的天何苦让大爷等在外头,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孙子呢!”
吴氏心里也正纳闷,目光一偏,愕然道:“儿子,你脸怎么了?”
谢而立这才觉得右边脸火辣辣的疼,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血。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老太太不起疑心,却听门里父亲一声怒吼:“那妖女的人呢,抓到了没有!”
完了!
这下什么都瞒不住!
……
小厅里,灯火通明。
谢府老祖宗杨氏看着儿子,脸一沉,道:“老爷是铁了心的要瞒着我这把老骨头?”
“母亲,不过是府里进了贼……”
“你当我真是老糊涂了?”
老太太拿拐杖“砰砰砰”戳着青石砖,“一个女贼也值得我大孙子亲自动手,下人都死绝了?”
谢道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头痛欲裂。
老太太见儿子还是死死闭着嘴,怒急反笑。
“罢罢罢,我也不问了,来人,收拾东西,这府里没我老太婆的容身之处,我去庄上住着。”
“母亲!”
谢道之哪能受得住这个话,扑通跪倒在地,咬牙道:“儿子说给你听还不成吗?”
“父亲?”谢而立惊呼。
“事情到这个份上,不该说也只能说了。”
谢而立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女人说的话真真假假也弄不清楚,稳妥起见还是得问一问老太太休书的事。
谢道之起身,亲自给老太太奉了杯茶,“母亲听了别激动。”
老太太接过茶,嗔怨道:“你瞒着不说,我才激动。”
怕你听了更激动啊!
谢道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两天前的夜里,咱们府上来了个女子,这人自称是晏行的孙女,她……”
“啪——”
茶盏掉在地上,溅了一地的碎渣滓。
“你,你说什么?谁的孙女?”
谢道之硬着头皮往下说:“晏行的孙女,叫晏三合,她……”
“人呢?”
老太太一把揪住儿子的手,“她人呢?在哪里?”
“母亲,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要听你说。”
老太太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我要见到她的人,你把她给我找来。”
“祖母别激动。”
谢而立见老太太不对劲,忙上前安抚道:“她是来报丧的,报完丧人就回去了。”
老太太一怔,眼珠子转到孙子身上,“晏行……死……死了?”
谢而立点点头。
“他死了,他竟然死了……”
老太太眼睛一翻,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母亲!”
“祖母!”
父子俩一个抱人,一个掐人中,手忙脚乱。
半晌,老太太悠悠醒过来,目光落在谢道之身上,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
“快去把人找回来……快去!”
谢道之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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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图南无视所有人种种,冲着正在拿冰块敷鼻子的谢三爷一点头,“准备出发。”
周知非惊了:“现在?”
庄图南:“你还要挑黄道吉日?”
周知非:“……”
周知非深吸一口气,“两个时辰还没到,连轴赶路吃不消。”
庄图南嘴角学着他的样,勾起一抹笑,可惜是冷笑,仿佛在说:怎么,你们谢家又不急了?
周知非只当没看见,试探道:“晏姑娘刚刚问我那句话,是想到了什么?”
庄图南:“不是。”
周知非根本不信。
刚刚她冲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着什么。
而且,明明说好休息两个时辰,这会突然又说要出发……
“那……晏姑娘问话的目的是什么?”
庄图南:“你没必要知道!”
周知非:“……”
嘿!
竟然也有我谢三爷聊不下去的天!
……
又是一夜疾驰,人和马都快散架了。
找驿站吃饭,喂马,休息,然后继续出发。
一连五天,天天如此,别说是养尊处优的谢三爷,便是朱青,丁一几个,都暗下直喊吃不消。
庄图南的脸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她两只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苍青色的衣衫挂在身上空空荡荡,再配着眼下的青色,很有几分女鬼的模样。
众人嘴上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目光和前几天大不一样。
尤其是周知非。
别人也许不太清楚庄图南从哪里来,他是一清二楚的。
四十天从云南府赶到京里,这会又一口气不停的再赶回去,不喊苦不喊累。
一个姑娘家怎么做得到?
这日傍晚又到了一处官驿。
周知非窥了眼庄图南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再这么没日没夜赶路也不是办法,今晚休整三个时辰,时辰不到,谁都不许走。”
庄图南听了没说话,走到一旁默默啃起干粮。
周知非看着她,一种无力感近乎残忍的爬上心头。
“晏姑娘,就不能赏个脸,和我同桌吃顿饭吗?”
“不能!”
“理由?”
庄图南连眼皮都没抬,“我对着谢家人,吃不下去。”
周知非:“……”
他有种浑身的血都被凝住的感觉。
就在这时,朱青匆匆进来。
“爷,老爷来信,刚刚送到的。”
周知非接过信,飞快的扫几眼后,桃花眼慢慢上扬,终于露出一点笑。
“爷,是不是老太太身子好些了?”朱青问。
“能喝半碗薄粥。”
周知非看着庄图南,目光意味深长。
“就这样,她还叮嘱我照顾好晏姑娘,别让晏姑娘受委屈了。”
“担不起!”
晏姑娘冷冷回他三个字。
同行五天,周知非多多少少摸着些庄图南的性子。
不提起谢家,她哪怕脸色再冷也没事;但只要一提谢家,这人身上就长出了无数的刺。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拿纸笔来。”
周知非算算日子,已经四天没给家里捎信,尽忙着赶路了。
朱青问店里的伙计要了纸笔,“爷多写几句,老太太收着信,一开心指不定病都好了。”
“爷!”
丁一上前磨墨,“别报喜不报忧,咱们这趟差事……”
“就你话多!”
周知非担心这话被庄图南听去,忙呵斥住,还是不太放心,偷偷拿余光去瞄她。
这一瞄,他的心咯噔一下。
庄图南两只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手里的馒头掉地上也没察觉。
又来了!
周知非这回有了点经验,上前几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
“晏姑娘?”
“晏姑娘?”
晏姑娘眼眶慢慢泛了红,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里面渗出一点水光来。
只是这委屈来得快,也去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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